可她只是个女孩,只是方侍郎的女儿而已,到底犯了什么滔天大罪,要被这样折磨?
文臣死谏武将死战,本是分内之事,可那高高在上的君王若是不明呢?
裴宋只觉脑子里混混乱乱搅和成一团。
当日官兵们闯入裴家,带走裴家上上下下几十口时,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刺得他耳膜都有些痛。
父亲临死前,突然要见他,见到他之后,欲言又止,深深看着他的模样,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刑室里,狱卒们对他用尽各种刑罚,厉声要他招认一些他浑然不能理解的罪名,诸如为何要下毒谋害皇后娘娘,为何要在府中豢养鹰隼与边境暗通消息等等。
他听来只觉荒谬,然还是很有耐心地解释,自己对此一无所知。
彼时他无比相信这一切或许只是场误会,等皇上调查清楚了,就会放他和父亲出狱。
岂料,他等来的,是父亲的死亡,是裴家的满门抄斩,是他到现在,仍旧以重犯的身份,关在这诏狱之中。
倘或只是他自己蒙受这场不白之冤,也便罢了。
可她呢,她又犯了什么罪?
“我犯了大罪,死罪,不可饶恕之罪。虽然我坚称没做过,可他们就是不信,非要把我抓来这里。”
那日,他问她所犯何罪时,她几乎用调侃的语气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之后,他亲眼见着她每天被提审,回来时衣服上都会增添新的血迹。
刑讯逼供这一套,他太熟悉了。
因为他就是这样熬过来的。
若是认了罪,倒也罢了。
就是因为没有罪可认,才会有这样日复一日的提审。
根本无罪可认,可他们却还不肯放过她。
岱山猎场初遇时,她是何等的灵动美丽,巧笑嫣然,然在诏狱的短短日子,竟愣是将她摧残至此。
他亲眼看着一个如此鲜活的生命,在他眼前如花朵般枯萎凋零,就这样萎落于地
裴宋脑海中的轰鸣声越来越大,视线渐至于有些模糊了。
伴随着那种强烈的无力感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竟有深深的恨意,从心底翻涌沸腾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