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战争就会有死伤，李靖在这点上和姜云明相比见识多的不是一点儿半点儿，最起码从表面上看起来他比姜云明要冷静的多得多，仿佛唐军的死伤都被他置身事外。

作为突厥的可汗，颉利居住的地方定是不可能差了的。颉利在定襄的暂居点不是一般的舒服，最起码比朔州城舒服多了，最起码姜云明是这么认为的。可惜的是这份舒服姜云明是注定享受不到了，就是李靖也不行，颉利遗留在定襄城的所有东西都被当做战利品收缴，任何人都不得私藏。

打仗的士兵在攻破一座敌城之后都会或多或少的拿一些东西，也就是所谓的战利品。但是仅限于敌人的高层和士兵的东西才能被当做战利品，唐军是严禁烧杀抢掠平民的，除非那些平民有着相当强烈的反抗欲望。

定襄城没什么突厥的平民，所以按照惯例大唐的将士们能收缴到很多的战利品，但是这些不包括颉利的东西。作为一个国家的统治者，颉利的东西自然不是一般人能去收缴的，这些东西都是要集中起来最后带给皇帝李世民陛下的。

突袭战，唐军的伤兵并不多，目前为止死亡的一个也没有。在唐军突破了城门的时候突厥士兵的信心就已经没了，心中所想的就只有活命，这大概也是颉利能够逃出生天的原因吧。

这突袭定襄的战役大唐这边的参与者不过只有三千零一十五人而已。李靖，姜云明，罗三林以及最初姜云明所带领的两个伍加上伍长一共一十五人，最后再就是大唐的三千轻骑兵，所以李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颉利在突厥大军的掩护之下逃跑却无力追击。

孙思邈不在，姜云明虽然从后世的电视剧电影里看过一些战场急救的知识，但是目前手头上却只有孙思邈配伍的虫蜡膏，他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能先让将士们起火烧水，先给伤口抹上虫蜡膏再用煮沸后烤干的布条包扎。

这种战场临时纱布会不会诱发感染姜云明不知道，但是目前也没有别的办法。

“大总管，后续部队什么时候才能到？”在伤兵之间忙的团团转的姜云明火急火燎的找到了李靖，他被气得都快脑溢血了。

你见过因为不想等包扎布消毒就直接在身上撕一块布条包扎的吗？见过？那你见过直接用熄灭的碳灰直接抹在伤口上的吗？虽然姜云明小时候也这么干过，但是不管怎么说着也很容易引发感染的，要是在医疗条件发达的后世也就算了，感染发炎吃点抗生素消炎药什么的就完了，但是连个青霉素都没有的大唐你怎么办？等死吗？

“应该是快了，出征之前老夫已经和懋公与嗣昌定下了他们出发的时间，照时辰来看应该差不多了。”和着急忙慌的姜云明相比李靖则是安静得多，也平静得多。

“希望如此吧。”姜云明拂袖离去，他实在是见不得李靖那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要是在出兵之前或者指挥作战时如此的话姜云明只会觉得安心，而现在却摆出这幅样子让姜云明只想说一句话。

稳如老狗。

姜云明着急的并不是因为伤兵的缘故，估计破定襄城的时候唐军基本没遇到什么反抗，毕竟城门破了在这个时代的战争里就表示着这个城就是破了，所以唐军也不过是轻伤居多，至于血止不住的估计等孙思邈过来缝合的话人也凉透了，真正让姜云明着急的是因为还有别的人受伤。

在朔州城外的两顶小帐篷里时姜云明自以为那时的景象不外乎就是人家炼狱，但是到了这定襄城之后他才知道和这里比起来那两顶小帐篷里的景象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离颉利的牙帐不远处就有一个地下室，当姜云明在士兵的引领之下进去的时候他直接就吐了。

人，满满的都是人，而且放眼望去几乎一眼就能分辨出他们是汉人，因为在这定襄城里能被折磨成这个鬼样子的根本不会是突厥人。

也不知道突厥是觉得男女有别还是单纯的就是担心自己的“玩具”被汉人奴隶玩儿了，地下室里的男女是分开关着的。女人就不用多说了，和在朔州城时姜云明见到的几乎没什么两样，但是相比之下男人更惨。

如果单论身体收到的伤害这算不算是优势？姜云明的心有些复杂。或许是那些突厥人还想着继续“享受”，女人大多都是一些虐待伤和隐私部位的糜烂发炎，但是和男人相比那都是轻的。

突厥的境内也是有汉人的，而且并不少，但是姜云明一直都不知道还有一部分的汉人会遭受到这般折磨。

女人就不说了，在眼下的这种环境里女人也是一种所谓的“资源”，而男人虽然也是但是却和女人的定义完全不同。姜云明看着面前的被关着的汉人男子，心中五味陈杂。

肢体完全者少之又少，绝大部分人的体表都有着不同程度的外伤。棍伤、刀伤甚至是烫伤应有尽有，其中还有一部分人少了耳朵和鼻子，姜云明不会单纯的认为这是因为冻伤坏死后突厥人为他们治疗后留下的痕迹。

关押的环境根本就不用说，在如此寒冷的天气中姜云明依旧能清晰的感受到那令人作呕的腐臭味，这些人的身份不用别人说他也知道。

女人们都已经麻木了，她们看到那代表着唐军的铠甲也没有其他的表情。她们已经不干净了，即便是被救回大唐别人也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她们，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现实却就是如此。

和女人相比男人的反应要强烈一些。激动、高兴之下姜云明都能看到他们的眼中燃烧着熊熊的火光，但是在看到自己残缺的肢体后有黯淡了下来。

虽然得救了，但是他们也知道，自己恐怕永远都没有复仇的机会了，就连看着别人为自己复仇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