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得给姐姐长脸,可不能让郡主觉得他姐有个蠢弟弟。说这话的时候,腰杆挺得笔直,半点不带憷的。
静乐暗暗点头,她喜欢这么直来直去的孩子。
她心念一动,调侃着说道:“功夫好不好,你说了可没用,我带你去试试招。”
虽然不太明白他们是过来道谢的,怎么就变成试招了,但盛琰爽快的应下了:“好!”
于是,静乐领着他们去了演武场。
演武场就在王府的前院,足有一个马球场这般大,铺着青石板,一面连着跑马场,另一面则摆放着一排排的兵器架,上面刀剑枪锤等等,各色兵器应有尽有。
盛琰没见过世面的嘴巴大张,只差没发出一声“哇”。
静乐郡主问道:“你擅什么兵器?”
盛琰呵呵笑道:“拳头。”说着还比划了一下。
静乐郡主:“……”
盛兮颜轻笑出声:“郡主,琰哥儿没有正经学过武,也就会一些骑射。父亲和祖父都是科举入仕,父亲不愿意让琰哥儿习武。”
除了君子六艺里的御和射外,盛琰的功夫全都是他自己靠打架摸索出来的,路子比较野。
静乐郡主了然地点了点头:“大荣武童试,考的主是马射,步射,再有开弓、舞刀、抡石锁,此外,还有兵法策论等等。你府里若是没有人教的话,就让琰哥儿来王府,我给他找个师傅练练。”
武童试和会试、乡试的要考的内容其实差不多,也就更加简单一些。
盛琰眼睛一亮,连忙看向了盛兮颜,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满眼都是期盼,让盛兮颜觉得自己要是不答应,他就会立刻哭出来。
“姐”
盛琰的声音一波三转,带着撒娇音,眼巴巴地看着她,早就没了平日里那一副“天大地大小爷最大”的架式,就跟个快要被抛弃的小奶狗似的。
盛兮颜看了一眼静乐郡主,见她含笑冲自己点头,她也就不客气了,说道:“那好吧。但琰哥儿,你在王府要乖乖听师傅的话。”
“是是是!姐你最好了。”
盛琰答应地爽快极了,高兴得眉飞色舞,只差没跳起来。
“去把江师傅叫过来。”静乐吩咐了一句,不多时,就有一个体格硕壮的男人走了过来。
他肤色淤黑,约莫三十来岁,一身青色短打,脸上有一道伤疤从眼角一直到嘴角,有些骇人,但无论是盛兮颜还是盛琰,都没有回避开目光。
他一直走到静乐跟前,抱拳行了礼,就被引见给了盛琰。
静乐客气地说道:“江师傅,你辛苦一下,再多教一个,这小子十月要考武童试。”
盛琰连忙作揖,恭恭敬敬地问了好。
江师傅打量了一下他,向着静乐抱拳领命道:“是,郡主!”
静乐推了盛琰一把,笑眯眯地说道:“去吧,让江师傅先看看你的身手。”
盛琰眼睛一亮,跃跃欲试地跟着江师傅进了演武场。
静乐就领盛兮颜去一旁坐下了,口中说道:“江师傅是早年受了伤后从军中退下来的,在北疆时也教过阿辰几年,后来逸哥儿要学武,父王就把他从北疆送了回来,但我家的逸哥儿,在学武上真就没什么天份,江师傅教了几年,也就勉勉强强,一点儿都不像是武将家的孩子。”
从祖父到父王再到阿辰,都是弓马骑射,样样俱佳,就连她自己,那也是从小摸剑拉弓长大的,只有逸哥儿,也许是太过安逸,总是逊了一筹。
最开始,她也难免有些忧心,但阿辰却说,镇北王府有他在,能让逸哥儿过得轻松些也好。
兰嬷嬷在一旁凑趣道:“二少爷这是像极了仪宾。”
静乐怔了怔,爽朗一笑,抚掌说道:“说的是,仪宾也没什么学武天份,从前我想让他陪我练箭,结果练了一个月,他连个箭靶子都射不中。逸哥儿还真是跟他爹一个样,江师傅教他怕是都教烦了。”
盛兮颜也跟着直笑,看向了演武场。
盛琰和江师傅已经交过一回合手了,江师傅一只手放在背后,只用一只手跟他过招,即便如此,也是游刃有余。
盛琰右脚蓄力,猛一用力蹬地,挥舞拳头,朝着江师傅冲了过去。
江师傅不动不退,只在他冲到面前时,抬手架住了他的拳头,但下一瞬,盛琰却是变了招,抬腿就用膝盖踹。
这一连串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虽然毫无章法,但又恰到好处。
江师傅被他逼退了一步,静乐赞道:“是个好苗子。”
静乐一眼就看出盛琰的路子很野,但是反应极快,仿佛天生就有一种意识,知道该怎么出招。
静乐频频点头:“不错……”她想起了一件事,问道,“颜姐儿,武举的事,是谁干的,你可知道?“
“是永宁侯府吧。”除了永宁侯府以外,盛兮颜还真想不出来自己会和谁结仇。
静乐也查过这件事,本想提醒她一句的,见她已经知道,便道:“对……”声音突然微弱了下去。
静乐捏了捏拳头,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说道:“颜姐儿,你先在这儿坐坐,我去去就来。”
盛兮颜正想着永宁侯府,下意识地应了一句,再一扭头,就见静乐郡主脚下的步子有些不太稳当,那样子就像是两只脚虚浮在地面上,兰嬷嬷小心地扶着她,面露忧色。
想到她泛着青白的指甲,盛兮颜猛地站了起来,赶紧搀扶住了她的另一只手,三根手指顺势搭在了脉搏上。
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微妙脉息,盛兮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而就在下一瞬,静乐郡主双脚无力地沉了下去,瘫倒在地上。
兰嬷嬷脸色大变,喊道:“郡主。”
静乐的眉头紧紧地皱拢起来,双手捂住了胸口,指甲透着一种惨白的青紫,气息也愈发急促。
盛兮颜放开了她的脉搏,不太肯定地说道:“是胸痹!”
兰嬷嬷脸色煞白,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嗅盐放到她鼻下,又从袖袋里拿出了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黑色的药丸,塞进她的嘴里。
见兰嬷嬷这熟练的动作,盛兮颜就知道,静乐郡主的病由来已久。
演武场上的两人也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快步过来了,江师傅的脸上又惊又慌。
“无碍,郡主是中了暑。”兰嬷嬷一扫方才的忧色,神情冷静地说道,“江师傅,你和盛公子继续练着吧,我带郡主回去歇歇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