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庆娥一开始压根没有这样的想法,她这辈子遇到不少坏人,给她留下温情的人不多,冬儿就是其中一个。与其说是跟崔元海情根深种,还不如说是因为冬儿,那个命运与她如此相似的小女孩,她才选择崔元海。
她的童年太过悲苦,为了弥补缺失的一切,不愿意看到另一个她沦落为人人厌弃的女人,她才愿意与崔元海相互了解。这些都是罗蔓的理解,事实上也差不了多少。
田庆娥每次看到那对父女她都仿佛看到曾经的自己,冬儿小小年纪懂事又孝顺,如果他们的日子继续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冬儿的命运会如期而至,穷苦人家的女儿总是重复着这样的悲剧。
所以总是于心不忍,想着帮他们一把,就当是日行一善,为自己积德。从给小丫头倒了那一碗热水后,她跟那对父女的牵扯就越来越多,以至于罗蔓让她帮忙送鱼,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冬儿,小丫头除了照顾她弟弟甚少出现在人前,大家都是各扫门前雪,对于孤儿寡母和老弱病残并不怎么关注,让冬儿送再合适不过了。
也是在相处的过程中她了解到,小丫头冬儿看着可爱就是有点倔强死心眼,她爹崔元海也是个憨厚老实的男人,他们不愧是父女俩,总是能惹生气,可是看到他们如出一辙的小鹿眼,那样无辜地盯着她,冬儿扯着她的衣袖道歉撒娇,她就是什么也气不起来。
直到某一天她突然萌生出一个念头,如果能成为冬儿的娘,崔元海的妻子,她一定做的比他曾经的妻子好,她会好好的照顾冬儿长大,给她所有的关爱。
可是想到自己的克夫命格她犹豫痛苦,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罗蔓摸着下巴问道:“这么看来这一家人都是纯善之辈,田婶婶你又是心思简单的人,那…还真是挺合适的,只是崔元海有表达过想要娶你为妻的意思吗?”可别是单子挑头一头热,那事情就不一样了。
田庆娥红着脸瓮声瓮气道:“你问的也太清楚了…他说了,若是能娶我定会好好对待我。可是他并不知道我的过往,不知道我嫁了三个男人,三个男人都死了,也不知道我幼时苦活累活做多了,身子一直不好,成亲多年无所出,日后并不能为他生儿育女。”
这些都是极为现实的问题,娶妻生子往往是互为表里,古人又重子嗣,很少有人愿意接受不能生孩子的女人,更何况她还有那样的往事,她不介意不代表别人不介意,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伤害不了她,但是来自心悦之人的唾弃和鄙夷才是最伤人的。
罗蔓觉得这事要么置之死地而后生,要么就放弃不再想了,可是以她的性格和田庆娥的性格都不会选择放弃,于是她道:“田婶子,你既然想和他走下去,成立你们的小家庭过幸福日子,你就坦坦荡荡的将事情都告诉他,若是他愿意那将不会有任何事能将你们分开,若是他不愿意…你经历了这么多,没了他难不成还会寻死觅活不成?”
田庆娥摇头,不成就不成,她这么惜命绝不可能选择去死。
罗蔓一拍手道:“这不就成了,最坏的结果你都能接受了,还有什么是不能承受的,再说了,他对你也不算无情,他自己还带着女儿呢,又有什么资格嫌弃你,就算你们真的无法再生育儿女,不是还有冬儿,那丫头孝顺,日后守着她过也没什么不好,女儿可比儿子孝顺多了。”
田庆娥自己就是女儿,她爹最大的遗憾就是她死去的娘没能再生下一个儿子,所以小时候她最恨自己不是男儿,最恨不喜女儿喜男儿的男人,就算她日后生不了,只有冬儿一个她也不嫌弃。
田庆娥心中犹豫彻底一扫而空,一把握住罗蔓的手,感激道:“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说出来的话我从未听过,你日后肯定会荣华富贵一世平安,难为你还愿意听我说这些牢骚话。我如今是明白了,别人说什么都不如自己过的舒坦重要,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只要我和他努力肯干,未来也会越来越好。”
罗蔓笑笑,心里想着这世道就算自己踏实肯干也要看老天爷愿不愿意,世世代代的老百姓不踏实不努力吗?不还是因为争权夺利成为时代的尘埃。
心里是这样悲观,对于心生美好向往的田庆娥,她还是出言鼓励,未来怎么样谁又知道呢,在这样艰难的岁月里,找到一个愿意共度一生的人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她陷入深深的惆怅中,将别人劝好了,结果却给自己整自闭了。
陈阿婆和陈策将东西都收拾妥当了,四娃五娃和陈莺暂时没有坐在马车里,山上路陡峭,怕发生什么意外,陈叔拉着车,几个小孩子围着马车跑来跑去,张扬兄弟推着改良好的双轮推车心里感动的几欲落泪,再也不用累出一身臭汗,不用像一摊烂泥躺在地上回不过神。
罗孝彦的独轮推车已经做好了,他一边顺着山洞口来回走动,一边跟老木匠商讨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过了好一会五娃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大姐不是在山洞口吗,他们都出来了怎么还不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