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蔓笑眯眯地道:“哎吆,不知道这道松鼠桂鱼食玩符不符合您老的要求啊,瞧瞧这上面挂的糖浆,可是我跑了好多地方特意寻找出一种树汁粘液,加以矿石和果酱调色,为了让它能更逼真,可是前前后后改了无数版本,这不我看您老刚开始是不是都没有看出来啊?那就是成功了,也不枉费我们这么辛苦将它做出来。”
十三岁的小姑娘明眸皓齿,笑起来整个山洞都熠熠生辉,说出来的话却委实不客气。
老木匠哼笑:“我早就知道你这小女娃憋着什么坏,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我若是说不满意呢?你又待如何?”
“老师傅怎么前后互相矛盾,刚刚二娃问,你不是说通过了?怎么到我这里就变卦了,若是不满意干嘛要委屈自己呢。不过”罗蔓狡黠冲着石桌努嘴,“你就是对食玩不感兴趣那眼前这一桌子菜总能收买你了吧?”
老木匠算是彻底被这姐弟俩拿捏的死死的,小徒弟明明看起来很精明却是个实心眼好哄骗的家伙,这个长姐一副没心没肺,若不惊风的样子却精明能干,一身都是心眼子。
为了让他出丑又不影响她弟弟拜师,不可谓不费尽心思,先是弄什么食玩,又怕得罪狠了,拿一桌子菜哄着他诱着他,旁边的几个奶娃娃还甜甜地叫着木匠爷爷,听的他心里软乎乎的。
就是那所谓的食玩看起来倒是新奇古怪,以他养病这段时日对罗孝彦的了解,当初他肯定是想要直接做一个关于鱼的木雕给他过目。
但是这个女娃为了让他知道他们姐弟不是任由他拿捏,就不辞辛苦搞出这个新鲜玩意,竟然还能说动罗孝彦帮忙。
别看罗孝彦现在堪堪入门,木匠该有的缺点他没有,木匠所应该具备的优点他全都有。
世界上有才能的人大多都傲气,远的不说就说自己,还有他早就死去的木匠老爹,祖上再往上数三辈都是匠籍,他们有骄傲的资本,所以对于自己坚持的事情别人是很难更改的,年轻时还能推陈出新改变固有的款式,后来渐渐长大了,不由自主地开始固步自封,也没有心力再去折腾着什么花样款式,只想着稳妥地完成每一个任务,顾客要什么样式就做什么样式,多一句也不肯说,这就是大家常说他年纪越大脾气越古怪的原因吧。
但是在罗孝彦身上他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身为匠籍,一个有名的木匠,他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参与一次皇家园林或王公贵族的行宫修建,哪怕只是打一个最简单的茶几小凳,也不枉费他这一身的手艺。
罗孝彦假以时日必定能达到他所不能到达的高度,因为天赋和努力勤奋他一样不缺,最重要的是当他灵感枯竭,他的姐姐永远能为他提供帮助。
老木匠叹了口气道:“咱们行业的祖师爷鲁班大师都拜过了,我就是再想反悔都不能够,以后咱们师徒俩还有的磨呢,别的不说这一次拜师宴倒是宾主尽欢。”
罗蔓笑笑没有说话,罗孝彦诚惶诚恐地点点头。
“行了行了,自家人该吃吃,该喝喝,有什么事你们师徒自己琢磨,再耽误下去把几个孩子都饿坏了。”陈阿婆年纪和老木匠差不多,同辈人说话不讲究什么尊敬不尊敬的,再说了二娃都拜完师父了,这事情也就一个唾沫一个钉,再怎么折腾也是自家人在一起折腾。
老木匠和罗孝彦对视一眼悻悻地闭嘴。
四娃欢呼一声,在大人动筷之后立即暴风吸入。
等众人吃饱喝足之后歪在草垫上,老木匠一边剔牙一边问:“我记得你们这不是还有两个姓张的兄弟?他们不回这个山洞了?”
老木匠问这话是怕自己搬到这个山洞,原来住在这里的张扬兄弟两人就要被迫转移地方了,但是让他再搬回去他肯定也不乐意,问询是假,探明缘由是真。
老木匠觉得现在的生活是前所未有的惬意,吃完饭躺在草垫上昏昏欲睡,他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逃荒的路上,之前遇见的那些人间惨状是一场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