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能让你来到这个世上。
不过也说不定是件好事,没有来到,就不需要经历那么多苦难了。
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及的你美好,现在还是小小的你,就在我大大身体里,一直安静地睡下去吧。
妈妈会一直爱你。
爸爸也会......如果他还记得你的话。
苏我福姬听着干柴燃烧的“噼啪”声,慢慢闭上了眼睛。
有一滴滚烫的液体落到了她的脸上。
下雨了吗?
她睁开眼,夜幕深沉,并没有一点下雨的痕迹,她伸手摸了摸,白皙的手指染上了一抹鲜艳的红色,浓稠腥臭,这是……血。
哪里来的血……
苏我福姬疑惑地看了看四周,火花纷飞,囚车前的一位士兵捂着脖子,更远处还有的士兵脸色慌张地在警惕什么。
“啊”
一声凄厉的喊叫响起,人之将死时的呼喊声撕裂了这凶险的夜色,下一刻,离囚车最近的那名士兵仰天倒下,脖子上列出了一道口子,血花如泉涌绽放而起……
紧接着,谁也没有预料到的,漆黑的晴空中突然传出一阵异响,一道黑色身影从庭院的围墙上一跃而出,以直线的方式撞进了燃烧着的囚车中。
“嘭!”
本就脆弱的囚车应声破碎,那人从后面抱住了苏我福姬的肩膀,跳出火海。
很短的瞬间,众人便反应过来了是怎么一回事,呐喊声,拔刀声,混乱的脚步声一同响了起来。那些士兵抽出长刀,步步逼近。
他们逐渐围成一个圈子,但却没有再进一步。他们像被摁下了暂停键一般,在夜色与火光下,听着那一对男女在小声地说着话。
“你醒了?”
“对啊。”
“为什么不回去?”
“你说呢?”藤原星空轻手轻脚地坐下,让苏我福姬侧躺在自己怀里,反问了句:“你骗了我四年半,就不给我个解释吗?”
月光逐渐变得清明如洗,除了燃烧着的火焰外,庭院沉入了深深的寂静之中。
苏我福姬想了想,问他:“我觉得不需要。”
“这可不行。”藤原星空笑着道:“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这个人非常小气的,尤其是在面对喜欢的人的时候。”
“喜欢?”
“当然。”
“假的,忘了吧。”
“假吗?要不要我现在扒光你的衣服试一下真假?”
苏我福姬下意识地双手护住了胸口,藤原星空静静看着她,过了一会,她逃避似地拧过头,艰难地开口:“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
“这个时候知道装小女人了?”藤原星空伸手撩开她额头上烧焦的几缕头发,似笑非笑的问:“我们第一次的时候,你那主动送给我的气势哪去了?”
苏我福姬啪的一下打开他的手,冷冷道:“那你想要我说什么?”
“苏我福姬,你先前让我追的那么辛苦,让我患得患失好几个月的事我可是记得非常清楚的。今天不给我个交代的话,你别想那么轻松得死掉。”
苏我福姬微张着嘴,茫然地注视着他的眼睛。渐渐地,那双红宝石般的痛苦有些模糊不清了,像是覆盖了一层不透明的薄膜一样。
“你骗了我四年半,如今又打算一声不吭就一走了之。”藤原星空揉了揉发酸的鼻子,问道:“你就不考虑一下我吗?你就不考虑一下我,要怎么才能接受这个事实?”
她使劲摇了摇头:“对不起...”
话刚说出口,泪水瞬间从她的眼眶里溢了出来,滑过脸庞,落在焦黄枯萎的头发上,无声无息。
“我不想这样的...我也控制不了......”
第一滴眼泪涌出来的时候,便注定了一发不可收拾的态势。
苏我福姬张着嘴“我..我...”了两声,便再也无法说出话来。她只能用两只手揪着藤原星空的衣领,蜷着身子,像是呕吐一般哭了起来。
藤原星空是第二次见到有人哭得这么伤心,她靠在自己的胸口上,一边颤抖,一边压抑地哭泣。她温热的泪水打湿了两个人的衣裳,这根本就不是可以用语言来抚慰的伤痛,他只能用左手搂着她的肩膀,用右手轻轻拍打她的后背。
他一直保持这个姿势,静候她停止哭泣,但她却始终停不下来。
飘零的篝火,映着夜色中漂浮的尘埃,粼粼的火星被飞吹着飞舞,泪水汹涌而出时,仿佛有光粉被揉散到了悲伤之中。
哭泣声持续了很久,直到已经力竭了,才逐渐转为哽咽。
一千四百多年来,这或许是苏我福姬哭得最狼狈的一次,即便是已经再也无法哭出来了,眼泪却依旧是无法止住,她一边伸手去擦那些泪水,一边哽咽地开口:“我不想骗你的...”
藤原星空摇了摇头,他抹掉自己眼里的泪水,声音轻柔:“我又没怪你这个。”
四周静悄悄的,连火焰都停止了燃烧。苏我福姬依旧在流着泪,脸上却渐渐挣扎出了一丝微笑,她哽咽着问:“那你想要我解释什么?”
“我不是说了吗,我是一个很小气的男人,有一件事是我无论如何都无法释怀的。”藤原星空吸了吸鼻子,复杂地问道:“我不是中臣镰足,所以我想知道一件事。这四年半来,你是不是一直都把我当成了他的替代品?”
苏我福姬无言地闭上眼睛,仿佛在回顾那已经尘封了的漫长岁月,久久无语。
藤原星空烦闷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他无法大声地呵斥苏我福姬来发泄心中的怨气,现在的她就像一只被抓进了玻璃罐里困着的萤火虫。
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她在微微发亮,但是那光芒非常黯淡,她挥着翅膀子困着她的罐子里飞了1400多年,想要找到一个出口,但却始终无法离开那个狭窄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