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仪从马车上下来, 与他一同到了路边僻静的茶馆坐下,她这才开口道:“之前师傅回来的时候我正好无暇拜见,还有许多事情要经手, 不知道师傅身体还好吗?”
她边说边打量张廷玉,他比她大两岁,如今也已经高出她半头了,加上穿着淡雅, 看着就是个翩翩读书郎的样子。
“公主放心,家父一切安好。”
令仪露出一个笑容, 道:“你怎么也开始说起客套话了?对了,你也要开始准备科考了吧?”
张廷玉却是摇摇头,道:“还未。”
令仪这才想起如今张英兼管詹事府, 康熙又有留用老臣以示荣宠的习惯, 张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光荣下岗呢, 而一朝父子同时为臣不易避嫌,张廷玉明白这个道理,自然不会去参试。
她抬手拍了拍张廷玉的肩膀, 道:“没事,阿玛也是存着一片好意, 他一向赏识张师傅的。”
张廷玉因为她的手搭在自己身上,不由身体一僵, 随后微微躬身, 道:“公主说的是。”
两人之间寂静无声,张廷玉又开口道:“草民……”
令仪放下手, 嗯了一声,语调上扬,问道:“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我和你说过了吧?在我面前可以不用自称‘草民’。”
张廷玉倏忽笑了,道:“是,谨听公主之命。”他又敛起笑容,神色郑重,道:“我听说了公主在谈判中大放异彩,为我国据理力争,夺回失土,我在此恭贺公主,名垂青史。”
令仪微微挑眉,随后哑然失笑,道:“这样郑重其事的,害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再说也不至于那么夸张,我猜还是骂五公主的人更多一些,毕竟自古以来从未有人女子去与他国谈判这样‘荒唐’的事情。”
“穆桂英、梁红玉哪个不是后人歌功颂德的女子?既然女子可以上战场以武立功,又如何不可以在谈判一事上为国出力呢?”张廷玉说完又发觉自己说这二位恐怕略有不妥之处,但见令仪并未生气,因此松了一口气。
令仪见他言之凿凿,不觉莞尔,随后又严肃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多谢张先生的指教。”说罢还不忘冲着他拱手作揖。
张廷玉的脸一下子烧的通红,立刻结结巴巴地开口道:“我……我哪里称得上是先生……公主说笑了……”说着说着,他将身子压得更低,免得受了令仪的礼。
令仪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道:“古有‘一字之师’,我愿称廷玉为我的‘一言良师’,因为你所说的正是我所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