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抹了一把脸,将快要糊到脸上的血液抹去了,确认了视野没有被伤口流出的血液遮挡后,趁着还清醒,我将顺平背到背上,准备寻找出口。
“能指路吗?”
精神萎顿的水母开始飘了起来,我背着顺平跟着它飘的方向走。
走不动了就休息一下,不知道时间就感受一下自己身体的反应,没有脱水,胃部也没有饥饿感,时间并没有过去很久。
只是黑暗让人的时间感被拉长了。
顺平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坐在地上,水母在旁边,还是忽明忽暗快要熄灭的样子。
他看见的应该比我多,我晕过去前最后的记忆就是他看向某个方向,瞳孔剧烈收缩,受到了强烈刺激的样子。
“一个好消息,运气是存在的。”
“还有一个坏消息……”
顺平稳了稳声音,试图用调侃的语气说出来,“我刚刚好像看到了怪物,是蚯蚓人看多了吗?”
之后才注意到发着光的水母。
“律?!”
他的声音有些变调了。
“我醒来的时候它就在了。它看起来知道路。”
顺平看见一个怪物制造了这场事故,水母也是他才能的具现体。
经历了一些信息交流后,当务之急是跟着水母的指引尽快脱离这片看不到头的黑暗。
“算是直觉,待着不动非常危险。”
在顺平的描述里,制造出事故的是一个长得奇形怪状的怪物,比蚯蚓人还猎奇,难以形容。
随着他的醒来,恹恹的水母终于精神了一点,光芒开始稳定了,断掉的触手长了出来。
后半程我们是跟着精神一点的水母互相搀扶着走的。
水母的存续似乎需要抽取顺平身上的某些东西,让他觉得疲乏。
我利用自己在找有关法医的资料时找到的闲散知识判断我们走了多久,判断现在的时间。顺平负责支撑水母发光需要的能量,在摸到一点窍门后,他开始反复的在自己脑中播放恐怖片中的刺激片段。
我们走了多久呢。
久到顺平回想恐怖片的片段心情都很难有什么波动,久到我们休息了十几回,久到中途水母差点消失了。
它就跟个坏掉的灯泡一样。
顺平尝试过各种各样的片段,回想了自己心情波动最剧烈的时刻,它的光闪烁的间隔时间还是越来越长。
顺平跟着快要虚脱了。
我们嘴里都是血腥味,因为体力耗费过度,身体出现了脱水现象,不清楚是几级。
口干舌燥,腿部肌肉肿痛,呼吸声沉重。
“别熄灭啊!”
顺平看着水母,几乎是哀求了。
我抿了抿唇,触感都是干裂的,“不会熄灭的。”
水母亮了起来。
我的喉咙里似乎被什么东西刮了一下,引起了剧烈咳嗽。
接下来的时刻,我和顺平,一个在水母快要熄灭时说“不会熄灭的”,另一个为了维持水母的存在时间,对负面情绪的压榨没有停过。
运气这东西的确是存在的。
在我嗓子因为过度缺水几乎失声前,顺平身体里通过压榨负面情绪而诞生的维持水母存在的物质产生少于消耗快要使他虚脱昏迷前,我们看见了前方的光亮。
可能是临死前的幻觉。
但至少,我和顺平意识清醒时还能看到光。
……
我身上的伤势比我想的严重。
玻璃的划伤和爆炸的余震算不上什么,我身上有被水母毒素蛰伤的大片伤口,还有被诅咒困在领域里遭受侵蚀造成的伤害。
整个人头上四肢胸口处都缠着绷带,行动不便。
负责治疗我的女性医师看上去一副疲惫姿态,眼下一圈青黑:“你们运气真的不错。”
我扯了下嘴角,上面也有被水母蛰伤带来的痛感,让我不由自主的吸了口气,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那个,医生,顺平……就是那个跟我在一起的男生,他还好吗?”声音哑的不像话。
“还活着。”
在医生准备离开时,我又叫住了她,“医生……”在她“有话快说”的表情里,我快速的,“请问医生有看到一个肉粉色头发的男生吗,看上去体脂率非常低的男生,他救了我们,我想对他说声谢谢。”
还有,“实在是非常感谢您的救治,医生!”
说到最后,喉咙里只能溢出来一点气音了。
“那只是你们运气好。”
“还有,不要继续糟蹋你的喉咙了。”
我和咒术高专的第一次接触,是在高专的医务室里,治疗自己脸上和身上大片的伤痕,治疗由特级诅咒在领域里给我带来的伤害。
“当然,最主要的是治疗你的喉咙。”
医生给我准备了喉糖,“这段时间不要说话,你的份额已经用完了。”
如果不是她看上去很想在我开口询问时,给我嘴巴上也缝几针的话,我可能忍不住一个正常人的反应,习惯性的开口说话,而不是使用写字板。
我的喉咙并不是在治疗后不能说话,它可以说话,甚至恢复得还不错。
比刚刚醒来时深重的哑要好的多。
我只能困惑的望着医生,试图从她这里得到答案。
但答案是一个并不认识的人给的。
他很高,大概一米九多,白发还戴着眼罩,我含着医生给的喉糖,看着面前自称是学校老师的男性为我和顺平解说常识。
如果不是那个肉粉色头发的人就站在他身边,还一副很尊敬的样子,正常人已经要走了。
贸然接触了世界暗面的顺平表情管理失控,而我的表情管理,我失去了表情。
现在那个男人念“阿巴阿巴”,说不定我们会跟着念“阿巴阿巴”。
“接受不良?”
他伸手在我们眼前晃了晃,顺平瞳仁颤动着,“谁能一下子接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