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盛扳回一城,但并没有开心多久,因为在岑诺怀孕七个月的时候,岑燕出事了。
一瞬间他简直头疼欲裂,深刻意识到了教育的重要性,可岑家也不算小门小户,怎么养出了这么个女儿。
岑家横竖就那么几个人,景盛跟岳父商量过就偷偷瞒了下来,不情不愿地请人去找,他生怕岑诺知道了影响胎儿,却没想到岑诺倒是比想象中冷静,只问了一句:“燕燕姐是跟谁走的?为什么走?”
景盛一顿,这事他哪知道。不过还好他有岑父电话,就赶紧拨通手机问了一句,岑父急的六神无主,想也没想就道:“燕燕说是跟她老公,带着孩子走了,孩子幼儿园都联系好了,又出了这事,现在你舅妈都急疯了,你说这孩子有什么不能跟家里说的……”
岑诺捧着书沉吟许久,才缓缓道:“让她去吧,在外面吃了苦就知道回来了,就是可怜了孩子遭罪。”
景盛知道她心情不好,又不知道怎么劝,也只能叹息一声坐在她身边陪着。
孕后期,两人都多少有些疲惫,岑诺怀孕反应不强,但无奈孩子体质差了些,在胎里的时候三天两头就要去医院。岑诺本就习惯了奔波,孕后期时身上浮肿、青紫,小腿又时常抽筋,夜里睡不踏实,更是疲惫不堪,景盛心惊胆战,请了十来个人围着仍是不放心,自己把工作扔给下属,也跟着打转,连常年在国外的景父和景夫人都惊动了,只是夫妻俩离的太远,又自知赶回来也是添乱,便没有回来。
以至于连景盛自己都没有在意过,或者说寻求过父母的帮助,他独立惯了,又有着超乎常人的自制力,最重要的是,他总习惯将一切掌控在手中。
因此当岑诺生产结束,还没养多久身体,又听说岑燕带女儿回家后气病了父母,她便毫不犹豫就要出院飞西藏的时候,景盛几乎有着压抑不住自己的脾气。
他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他横,岑诺能比他更横,时间久了,景盛也就默默压下了自己的坏脾气,只是这短短的几个月来积压了太多的事,忙不完的工作、有着体弱的孩子、产后虚弱的妻子,甚至是妻子那不省心的亲戚。
现在,岑诺还要为那么个亲戚奔走吗?
又不是没有护工。
景盛父母年纪都不到六十岁,现在还能到各处旅游,而岑诺的父母已经八十了,每一场病都可能是告别,不是护工就能解决的事,两人互不理解,争执过后相对无言,各自沉默着分开。
几年来,他们不是没有吵过架,景盛性情冷淡别扭,吵架后便不理人,最后都是岑诺消火后或撒娇卖乖或心平气和地将这件事带过去,说到底还是岑诺哄着景盛,但这次实在是严重,她完全没了那个心思,将孩子托付给育婴师,便满心愁绪地上了飞机。
景盛就更不开心了。
人在长时间劳累压抑的时候多少都会生出负面情绪,更别提景盛本来就是被捧惯了,他将宁逸叫回来在家看孩子,自己出走做了甩手掌柜。
一开始他本来想也订个机票偷偷跟过去,但一想到岑诺走时甚至没跟他说一声,他就更气了,横竖拉不下面子,在岑诺离开的机场徘徊了半天,这才憋着气离开。
景盛一无聊就喜欢回公司处理文件,正好他因为岑诺已经几个月没去公司,他想了想,就通知助理让人加班,似乎只有在这方面才能让他发泄出来。
他在车库停下车,按着额心走向洗手间,用水抹了把脸后才觉得自己冲动,叹了口气,下意识想摸烟,摸空后才想起自己因为岑诺戒了烟,脸色顿时一黑,不知道是委屈还是难过。
他取了根戒烟用的糖叼着,微微垂下头想打给修理,却听到对面的隔间吱呀响了一声,便下意识抬头,顿时跟一双深邃明亮的大眼睛对上了。
景盛当即就有些恍惚。
眼前的姑娘不过二十来岁的模样,正是女孩子最美好的时候,眼窝深陷,皮肤白皙,鼻梁高挺,同时又带着东方女子的柔和秀致,是典型的混血儿长相,实际和岑诺并不相像,但此情此景过于熟悉,以至于景盛恍惚间差点忘了避开。
他回头看了看洗手间的牌子,确实是男厕所没错。
向瑶被他看的浑身冒烟,小脸通红,赶紧解释道:“我爸派人抓我回家,我躲不及,就跑错地方了……”
她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又刚回国没什么朋友,自己乱跑瞎打听,很快就被向父发觉了异常。父亲不知道为什么,很排斥她和景家有联系,愣是叫人把她关回去了,向瑶花了好长时间,才趁守门的人不注意偷偷溜出来的。
景盛不置可否,他认得这是谁,出于对合作伙伴的尊重,便问了一句:“我派人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