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他私底下也会抱怨,试问谁不想当个顶天立地、金口玉宪的人主?
但是府里的诸葛先生,宫里的董师傅,每一个都拿自己当小孩子看,生怕不学好,一会儿不许这样,一会儿又不许那样,这倒也罢了,平日里自己但凡露出一丝不满和抱怨,随之而来的,便是更为严厉之管教。
这一来二去,也就养成了他唯唯诺诺的惫懒性子。
只有刘禅自己知道,其实他并不怯懦!只是凡事懒得与外人计较,因为即使计较了,也争不过他们,索性当面答应,背后偷懒,只求大家在面上过得去就好。
但此刻,望着台上台下恭恭敬敬的数千张面孔,不知为何,他心中的忐忑忽然一扫而空,一股因为至高之权力而激发的喜悦与信心,悄然在心底急剧萌发。
“倘若……倘若我有一日大权在握,满朝臣工也会像对待父亲一样对待我么……他们是否还会逼迫我做不愿做之事,娶不愿娶之人么……”
刘禅今年不过十五岁,唇鼻之间依稀可见一抹青黑,依旧操着生嫩的鹅公腔背诵着早已准备好的训话稿。
可是谁也不知,就是方才的一瞬,他的心性,已经悄然完成了从一名孩童到一位少年之间的转变顿悟。
正因为如此,他后半段的训话少了局促,多了一份从容,显然更见水准。
堪堪将话讲完,他又大袖一挥,赐下大笔钱粮,在场将士,不分羽林、虎贲、新军,人人有份。
一时,引得营中将士山呼海啸,欢呼雀跃不止。
望着场中盛况,刘禅目中光芒闪动,胸臆之间激动难当。
他的视线瞥中身侧的张苞、关兴、姜维三人,一个明晰的念头忽得浮上心头。
“父亲有二叔、三叔两位万人敌忠心耿耿,誓死追随,又有诸葛先生尽心辅佐,匡扶社稷……我自认品行才能皆不及父亲,更须得力人手襄助……此番看来,他们三人就是我的左膀右臂,就是我的张良陈平……唔,对了,还有陈阺,还有黄皓,此二人知冷知热,当也是可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