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女郎瞧着也没什么规矩。”谢隐火力全开,“怎么,你那本《望月记》读完了?”
《望月记》是一本通俗爱情小说,什么暧昧描写都没有,但因为涉及了男女情爱,根本没人敢公开看,被列为“淫|书”一类,天知道它有多么清水,就是放到千年后现代世界的小说网站,都属于一百个专审钻字眼都没法锁的程度。
但在安昌国,这就是淫|书。
那女郎脸顿时涨红了,谢隐发现她们居然也很有羞耻心,被他说了两句便这般愤怒害怕,那怎地不能设身处地为穆大太太母女想一想?
她们处境同样艰难,身为穆家女,谢隐能够理解,可他并没有希望她们对穆大太太母女伸出援手――那么不落井下石,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吗?
一定要在穆大太太跟穆无垢的伤口上撒盐蹦迪,才能显得她们高贵,跟这些失贞的女人不同,更值得男人尊重和怜爱吗?
别傻了,指望男人良心的女人,和赌徒没有区别。
谢隐护着母亲跟妹妹,不再看穆二太太等人,就此离府,此生再未回来。
外头有广阔天地,有山川河流……这样浩瀚的世界,一定会有她们的容身之处。
谢隐的这一系列操作,在整个勋贵世家掀起了轩然大波!
你知道吗?穆家二郎,为了他那失贞的母亲跟妹妹,竟从家族脱离了!还从国子监退了出去!
多可惜啊,那么好的家族,他说不要就不要,国子监读书资格,也撒了手!
为了两个失贞妇,值得吗?!
京城流言窜得飞快,很快便传遍了大街小巷,穆昶代表穆家正式宣布,从此之后穆无尘再不是穆家子,他的所作所为与穆家无关,而看在他一片孝心的份上,穆家勉为其难放过了穆大太太跟穆无垢,但她们二人失贞断节,不配再为穆家人,所以一并断绝了关系。
到头来还要标榜穆家仁义,是看在谢隐孝顺的份上才容许了他,在沽名钓誉这方面,穆家真是当之无愧的大儒之家。
为了证明穆昶说的是对的,谢隐转头就带了户籍去往京兆府,改名换姓,由穆无尘,改名为薛无尘,妹妹穆无垢亦改为薛无垢,随母姓。
安昌国不能立女户,但谢隐是男子,可以自成一户,他将母亲跟妹妹的户籍落在自己名下,租住在靠近京兆府的一个小巷子里。
很简单的小院子,东西厢房,穆大太太――如今已经不能这样叫了,应当叫薛夫人,薛夫人与女儿无垢住一间,谢隐单人住一间,本来他是想住厨房边上的小仓库的,但母女俩都不答应,好在厢房宽敞,一家三口也容得下。
往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母女俩开始学习如何自力更生,还闹出不少笑话。
谢隐改完户籍与名字,穆昶得知后又是在家中一阵暴跳如雷。
从府衙出来的路上,谢隐买了一份莲子糕准备带给母亲和妹妹,离了穆家,她们只能维持温饱,什么精细的点心都没有,莲子糕想必她们会喜欢的。
谁知还没到家门口,便闻到一股恶臭。
如今谢隐的嗅觉与味觉都已恢复正常,他皱起眉头,发觉左右邻居都掩门而笑,看笑话的意味十分明显。
搬到梨花巷子三天,左邻右舍都不愿意跟他们来往,即便有人想跟他们说话,也不得不从众,这往日高高在上的夫人小姐,失了贞洁还不是得被家族赶出来?她们竟不去死,还有脸活着,到他们梨花巷子来,岂不是败坏梨花巷子的名声?
普通人善良,普通人也邪恶,他们排起外来,不会像穆家那样的大家族一样仗势欺人,却能从方方面面的小事恶心她们。
谢隐前三天在家里收拾打理,有男人在,他们不敢如何,谢隐今天出门去了府衙改名换户籍,他们便立刻往门口泼了秽物。
薛夫人与无垢是知道的,可她们不敢反抗,也不能反抗,这是她们活下来应该承受的。
瞧不起她们的,大多是些妇人,而男人们躲在妇人身后,满是猥琐地谈论着大户人家夫人的身段,感慨着那雪白细腻的肌肤,反正都是失贞妇,说不得他们中便有能享艳福的那个呢?
看见门上与门口散发着恶臭的秽物,谢隐眼神变得无比冰冷,他面无表情地往后看去,每一户被他看到的人家都心虚地掩上了门。
真吓人……这小少年瞧着也就十三四岁,怎么眼神那么吓人?
梨花巷子距离京兆府很近,常常有成队的官差路过,带刀的官差便很吓人了,可这薛无尘,比那些官差还要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