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外用和口服没有效果,必须输液,开了三天的。
我在朦胧中被杜衡扶着坐在床边,感觉针头插在手背上,并不痛。杜衡坐在床头靠着墙,扶着我的肩膀。我很困想躺下来,杜衡一直扶着我,不让我躺。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眼睛,看到了针管,针头,还有吊着的输液瓶,心里凉了半截。
“我不要挂水。”我轻声的说,伸出另一只手去拔针头,被杜衡拉住。
“很快就好了。”
“那会伤到孩子的。”我想把他的手推开。
“听话,好好治病。”他紧紧握着我的手。
那一刻,我心里很痛,我对不起孩子,泪水不停的流下来。
输液完回去,又吃了医生开的口服药,症状开始减轻,第一天晚上,能忍耐着躺下来睡觉。等挂完三天水,身体好了一多半,又吃了两天药,到第五天晚上时,已不痛了,偶尔还有点痒,可以去上班。
我们查了很多资料,又咨询了医生,对胎儿可能有点影响,不好说。晚上,杜衡母亲过来,跟我说为了慎重起见,这个孩子就别要了,你们还年轻,等养好身体,再要一个健康的孩子。我坐在沙发边听着,一直没有作声。等她回去后,我走出房间,杜衡开始劝我。我舍不得孩子,我知道她其实很健康,其实没有任何问题,可我还是不能留下她,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我靠着沙发,仰头看着天花板,浑身冰冷,杜衡坐在我旁边,一直握着我的手。
这一年我快27岁,杜衡快30岁,孩子快4个月。
二十多年的人生里,我曾无数次的幻想着有一天,生活在一个美好的城市,有自己的家,心爱的人,活泼的孩子。像很多幸福的家庭一样,一家人在一起吃早饭,然后奔向每个人的工作学习场所。晚上又聚在一起,围着餐桌吃饭,然后跟爱人一起去小区散步。等孩子做完作业上床休息,跟爱人相偎在沙发上小声聊天,再一起进入梦乡,等待着新的清晨到来。我也曾无数次想象着孩子的面容,应该像我多些,皮肤很白,眼睛很大,鼻子应该像她父亲,立体挺拔,长大后是一个美丽动人的女孩。可是,我们却要把她送走,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泪水从脸上滑落,可我并不感到伤心,只有痛,痛彻心扉。
从医院手术室里出来,我没有感到有多疼,眼前总是孩子的影子,她一直在向我微笑,然后转身要离开,我大声喊她,她没有回头,只留下一个瘦小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远方。睁开眼睛,已躺在家里的床上,杜衡坐在我的身边,正爱怜的看着我。感觉还有一个人,坐在凳子上,被杜衡挡住了。我以为是杜衡的妈妈,就闭上眼睛,头还是很晕,浑身很虚弱。
杜衡说我给你做点汤,他拍了下我的胳膊,走了出去,顺便把门关上。坐着的人好像起身走过来,坐在床边,淡淡的香水味飘过来,这个味道很熟悉,可是杜衡的妈妈什么时候也用上这种香水?我把头侧向里面,我不知该怎么面对她的关心。
这个人慢慢趴下身,用手抚着我的头发,这种爱抚,是那么的令人沉醉,心动,迷离,我知道是她来了。一阵感动涌上来,泪水一下就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