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谙想了想,道:“似有其事。”
“我不是说过了,白日不要出屋,被人瞧见了不好。”连宵责备道,“平日叫你出门散心,你又犯懒不愿。”
“正是不愿出去,才趁着阳光正好,出来晒晒我这把骨头。”曲谙随然笑道,“放心,不会有事。”
连宵也说不了他什么,他发现自己看不懂曲谙,说曲谙厌倦人世也不尽然,这人每日看书练字,过得很有意趣,也愿意同人开玩笑,性子倒是比之前更外放了。从前总爱藏着病痛,如今会显露出来,一身懒骨却也赏心悦目。
可说曲谙对人世有多眷恋,也谈不上,他的身体岌岌可危,每天要喝几罐药。别人喝药就这糖水甜枣,他竟就着酒,变得嗜酒如命,要不是连宵强制禁止,他的头发丝都要是酒的醇香。不仅如此,他不知为何还好烟草,一个人静坐发呆时,便忍不住抽上一管,那吞云吐雾的模样,虽别有一番风情,却一点儿也不正派。连宵特质对人体无害的烟草给他抽,他竟说不够味儿,偏要掺些自己的珍藏进去。连宵曾试着抽了一口,一股子辛辣要把他的喉咙烧了,曲谙却怡然自得,原本清越的声音,不知不觉被荼毒得沙哑。
这般下去,连宵拼命保下他的命,又被他轻易的耗损,实在气人。
吃了饭后,连宵照例为曲谙把脉,脉象仍是虚而慢,有时甚至难以觉察。若放在他人身上,连宵能断言活不过一年,在曲谙身上,他已习以为常,还跳动就很好了。
“忌烟忌酒保持心情舒畅。”连宵道,“多晒太阳倒是可以,明儿我叫人围出一块地,你就在里边晒。”
曲谙不满,“那我和猪圈里的猪有何差别?”
连宵笑道:“你不一样,你不是母老虎么?”
曲谙吃瘪一局,郁闷地把脸撇过去。
“空云落尚未放弃寻你,九圩里不归山也就几日的脚程,还须小心为上。”连宵劝慰道。
曲谙嘴角一撇,“他可真闲。”
这也是连宵读不懂曲谙的一个地方,当初他与空云落爱得那么痴,为空云落受尽苦难,也被空云落伤得至深,这本该是他一生难以磨灭的伤痕,空云落也该是他不可触及的伤口。怎料不到半年,他便走出来了,他嘴里的空云落仿佛只是个认识过并且有些反感的人,养了只猫居然还叫“洛洛”,令人结舌。
“倒不如让剌觅把我带走,和他住我还痛快呢。”曲谙小声道。
剌觅隐居在玄参丛林里,每两个月回来一趟。
“想都别想。”连宵弹了下他的额头,“那野人只会把你带成野人,学他吃虫,小心虫把你肠子咬烂。”
连宵把残羹剩饭端走,“过会儿我叫人端药来,喝了药便休息,若再叫我发现你亥时才就寝,我就给你刮痧。”
曲谙显然怕这个,脖子都缩了缩。
“有异样,便吹哑哨。”连宵叮嘱。
“晓得的。”曲谙散漫道,“安心,虽不知他如何得知我没死,但他被我留的假消息遛到天边,穷尽一生也找不到我的。”
连宵的医术高明,经常出诊,自从曲谙来后,他为了照看曲谙,便把每月出诊的日子缩短成五日,却也导致这五日他格外忙碌,预约他上门的人从早排到了晚。
曲谙便也总趁机做“坏事”,譬如悄悄潜进医馆库房,偷药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