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泱泱回到卫秉钺房间,看到有医官在照顾他,便换了衣衫,前来见申明煌,并将两年前的三里营之战仔仔细细讲了一遍。申明煌实在是个很好的听众,他听了好大一会儿,并没有打断卫泱泱的话。
等到卫泱泱讲的口渴,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他才开始问问题:“你手伸进去的油是假的吧?”卫泱泱点点头:“是,那里面放了油和醋,其实滚起来并不烫手。”申明煌又问:“那蓝色的火光,是磷火?”卫泱泱又点点头。
申明煌十分细心,连着问了几个问题,卫泱泱一一做了解释。申明煌又问:“所以,你们是做了一个局,故意将对方赶往山谷中的?” 卫泱泱回:“是,其实我们根本没有援军,若他们一直向前,我们并没有兵力去追赶,前方也无人阻拦,本来他们可以逃出去的。但那山谷是我们卫家墓园,水魔人和我们打了一百多年,进了山,他们心里本就害怕,而且我们前后都未设伏,不合常理。敦不脱心里疑神疑鬼,再加上我在悬崖上的一番表演,他更害怕前面有诈,所以便走了一步昏招,叫士兵调头回去。”
申明煌想了想,问道:“其实他们第一遍走时,那山谷中都是正常的,但等他们走过时,你兄长才带人在谷口处做了布置,是不是?” 卫泱泱点点头:“是,我们把全城百姓家里的油都收罗起来,还是不够,只够在谷口的地上倒上两米宽,火烧起来时,只能烧死前面的几排人。但兵败如山倒,兵士们慌乱,再加上他们是骑兵,人仰马翻,被烧死的不多,被踩死的倒是不计其数。”
申明煌心想,卫秉钺当时年方二十,却临危不惧,算准了敌军的每一步,怪不得他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却能成为卫家最年轻的旗主。想到这里,他问道:“那卫将军这病是怎么回事?” 卫泱泱解释说:“这病是我们卫家祖传的,几乎每代人都有,并不影响身体。但若是在情上受了伤,便会发作,人会痛不欲生,会扯破自己的衣衫,将自己的脖子胸口抓的都是血痕,然后就会吐血昏倒。但,但一般不会攻击别人。”
申明煌自认识她以来,这是他听到的第二种奇怪的病了:“哦,那你们卫家,发作此病的人多吗?” 卫泱泱想了想:“若一辈子夫妻和睦,便不会发作。我小时候见过我十三叔发作过,还要我二嫂死时我二哥也发作过,然后就是我兄长。其他人,因为我不和他们住在一起,所以不知道。”
申明煌只知道卫秉钺喜欢流连在风月场,却还不知道他是个情种。他很好奇:“为何你兄长会发作?我听说他前年刚刚成亲,他的新婚妻子,并非他心爱之人吗?”卫泱泱摇摇头,她在想,要不要把八嫂的事告诉凤泉王,说了若让老八知道,只怕他会杀了我;可是若不说,凤泉王上书皇上,将他调走,那只怕老八这心病一辈子都不会好的。
所以她咬着自己下唇,想了半天,道:“我八嫂,在订婚那天,死了。” 申明煌大惊:“死了?” 卫泱泱肯定的说:“嗯,订婚那天她将我阿娘送到碧波城,城墙外。但海斯人和水魔人勾结,居然在碧波城外围攻青营,所以碧波城守将下令关闭城门,海斯人在城门口抓住了我嫂子,将她,将她”
她说不下去了,申明煌是个男人,他当然知道,一个妙龄少女,落在敌人手里,会遭遇什么。他道:“海斯是小国,一直和我大阳交好,这次居然趁人之危,想必是几国串通好的。” 他又问:“那,你嫂子被害,你兄长,又是和谁成的亲?” 卫泱泱道:“就是我这个嫂子。” 申明煌睁大了眼睛,他知道卫秉钺打仗时不要命、不守规矩,但是也万万没想到,他居然疯到去娶一个死人?
卫泱泱继续说:“战后,我兄长说,他既然已经和苗家定亲,那自然不能毁约,不管家里如何反对,他都要在腊月十八,按时娶苗家长女的。苗家姐姐既然收了我们卫家的礼,也就不能埋在苗家的祖坟里了,难道要她做孤魂野鬼吗?所以我兄长,头一次顶撞我父帅,一定要她埋在我们卫家的太平山上。”
申明煌知道,女子不管何种原因失节,都是不被世俗所容的,卫秉钺此举,也算有情有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