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要去问他到底是不是资本家?先搞清楚了再说。离我们两个人约好的时间还有一天,本来要等我晚上下班后再见面的。我等不及了。?天刚朦朦亮我就起来了。
我娘问我怎么这么早起床?我说我一个同学要赶早班车去市里,让我替卖早餐。我急匆匆跑出了家门。那时朦朦胧胧的天还有点黑,大概只有五点钟左右,我敲开了他宿舍的房门,他用睡意朦胧的双眼看了我一眼又回到了床上。他另外一个同住的同事上夜班还没下班。他看我一脸严肃的样子却笑嘻嘻的问我:“你怎么了”?这么急着过来找我,是想我了吧我用眼睛瞪了他一眼却不知如何开口,我咬紧嘴唇情绪在心口汹涌,委屈地站在那里掉眼泪。他看我情绪不对,马上起身拉我想让我坐在床边,我用手甩了他一下说:“你是骗子!骗人”他笑着拍拍床,“你过来说说看我怎么骗你了”?我哭的稀里哗啦的说不出话来话。他拿手绢想给我擦眼泪我又推开了他,把手绢甩掉在地上。
他一头雾水地朝我看看说:“你到底怎么了?谁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呀?告诉我”!“是你!明明是“资本家”还说是“工商”大骗子”!“哦?这两个词是一样的意思呀”。
说得很轻松。我大声的说:“怎么可能一样,那你为什么不说前面的词”?资本家三个字我都不想说出口。“我最恨资本家了。 你们都是剥削阶级!我们是不可能走到一起的!我们领导在会上都点我好几次名字了!丢死人了”。
呜呜……我哭的好伤心……他刚刚微笑的脸突然变的沉默了……他看我这么认真又激动。也不知怎么给我解释,他沉默片刻叹了一口气!“你看我会剥削人吗?我也很无奈!出身也不是我能选择的!我也莫名其妙被下放下井离开家,有家不能归!就算现在想脱离关系也脱离不了。还是得接受再教育。
现在是唯成份论不唯成份论重在政治表现。难道我表现的还不够好吗?天气冷了,我一件黑色的毛呢大衣都不敢在白天穿。怕他们说我是资产阶级,一条新裤子我得订上补丁才敢穿出来。我上班总是抢着最脏最累的活干,还得装着很开心。见领导都只能笑不能哭,更不敢提意见”。说到这里他眼里充满了泪水。“我什么也改变不了,我也在忍受着,还能让我怎样做”?他认真地说出了他心里的每一句话。我看他委屈的样子心里揪了一下感到很疼,怎么能再忍心……我不由自主地走到床边坐了下来,他抓住我的手说:“你要是不要我,恐怕我的婚姻也是无望了。我不能免强你,你也不应该为我这样的人受伤害委屈自己,我也不想多辨解了你走吧!天叫我死我不得不死”。
他沮丧地说完,转身往床的里面一躺,顺手拉上了被子盖住了头。他好像把这些年以来,压抑和委屈一口气都发泄了出来。听到这个“死字”我马上去拉开被子捂住了他的嘴!做下井这个工作有的话是不能随便乱说的,不许说这个“死”字,我听爸爸说过,工人们在井下干活“铁掀”不能说只能说铁锹,看见老鼠不能喊“老鼠”,要喊耗子,是很有讲究的。不能说塌方,要说冒顶。更不能提到“死”字这些不吉利的话是不可以随便说出来的。
他句句肺腑之言触动着我的心。他人这么好,我又这么喜欢他,我都不要他让他找谁去。再说他还亲过我了。如果真的分手了,那我不是吃亏了吗?该多丢人现眼哪……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要打破这个规矩,不能让这么好的人再受伤害!不应该让他伤心难过!
他哪里都比我好,他长得比我好看,成分也不写在脸上,我不能有眼无珠。最坏的结果就是今后不能入党了。如果生了儿子也不能当兵了,还能怎样。反正我们家成分好。想到这里我又一次的认定了他随他去了。“你不要瞎想了,我只是想要知道一实情。不管怎样我们一起面对。一起加油!不管这条路有多难走我决不会后退请你相信我吧”。
我一边流着泪一边劝他。这时他转过身来抱住了我!吻干了我的眼泪。他又一次地俘虏了我的心……他那甜蜜的吻让我幸福无比。此时我忘记了所有的不快……
自那以后我心里有了点底,我们非常谨慎。先定好时间地点,他在那里等我我再过去。有灯的地方各走各的,没灯的地方我们再手牵着手走。看电影也是,我先进去坐在那里等,关了灯他再进来。
以前我看电影都是想办法买中间排,中间的位子。现在我们俩反而都喜欢坐在最后一排,最边上的位子了。单位里的领导每次开会都要提上几句打击我的话,我还是装着听不懂的样子掩耳盗铃。我不敢犯错,每天还是提前一点来上班。我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要领导不找我麻烦就可以。
我的话越来越少,不想多说,也怕别人多问。好像犯了天规不可原谅似得。有很多人在我背后窃窃私语说长论短。有的人也会异样的眼光来看我,替我不值。我心里感到非常委屈。但每次见到他想诉说一下。欲言又止,默默的把眼泪往肚子里吞。看到他无微不至的关怀与呵护,我的心很痛,怎能忍心再去伤害他,只能强忍着眼泪只再咽回去……有时候我们一起出去,会各走一边,中间各着一条小路。我总是低着头走。有时还故意走在他后面离开他远一点。每次看到他来食堂里买饭我都故意避开,不敢卖给他饭,我只能让同事桂兰卖给他,如果有机会了我也会给他准备一些好吃的,等到他来了我让桂兰再倒进他的碗里,生怕别人看见了说闲话再惹来是非。
他很少沾过我卖饭菜的光。那天全矿职工在会堂开大会,我站着到处寻找他工区的位置在哪里。他已经看见了我,对我摆摆手,我们相互笑笑点了一点头,这样也算是打了个招呼,他会用手势和哑语告诉我,散了会让我从西门走出去他在门口等我。
这样我们找机会也能说上几句话。如果没有人看见,我们还可以拉一下手。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是有道理的。无论我们用什么办法隐藏起来,怎么小心翼翼都是徒劳无功的。最后还被我娘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