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姓安名娜。安老爹早年在部队,后转业经商,还算成功。妈年轻时是文艺女青,有一段时间深深迷醉于俄国不朽名著《安娜·卡列尼娜》而不可自拔,女儿干脆起名就叫安娜。她生安娜时,安老爹已经转业。安娜前头有个哥哥,小时候不幸夭折,中年才又生了安娜,视同掌上明珠,把她从小到大泡在蜜罐里养,名副其实的白富美。
安娜妈是大美人,安娜随妈,皮肤雪白,身材前tu后qiao,从小美到大。学芭蕾,学音乐,学美术,出国后就读巴黎高等艺术学院,说追她的人排队排到了埃菲尔铁塔,没半点夸张。
安娜今年二十三岁。去年,因为无意看了一部关于贫困山区教育现状的纪录片,深受感触,于是志愿支教。安爸安妈只有她一个女儿,起先不肯,舍不得她去吃苦,拗不过她,最后还是答应了,不但送安娜去了自己联系的支教点,顺便还赞助了学校一笔钱。原本以为让她去个几个月,等她那阵劲头过了,也就罢了。没想到她竟然坚持下来。不但坚持下来,今年还要继续。
九月就开学。最后半个月,安娜和几个好友相约去海边度个假。昨晚她收拾好满满一个行李箱,见时间还早,特意又去做了头发,把颜色染成很衬自己白皮肤的浅栗色,一时兴起还烫了个大卷,完了被洗剪吹小哥夸像芭比娃娃,然后今天……
今天出发去机场,司机送她到了出发大厅口,她下车,一边推行李箱进去,一边低头盯着手机屏幕和朋友发短讯,没留神脚下的台阶,绊了一跤,啪叽一下摔倒在地,疼得她差点没喊妈。等缓过那阵儿疼,伸手要去捡掉在边上的那只手机时,整个人懵了。
她是还趴在台阶上,但不是机场出发等候厅入口那个高大上的大理石台阶。
天仿佛一下变成了深夜。头顶亮着几盏昏黄色的白炽照明灯。她身下的台阶是水泥砌成的,脏不拉几,到处丢着果壳纸屑,手边似乎还有一滩可疑的没有干透的痰。她的对面是几扇镶嵌了玻璃的老式把手门,左边玻璃上贴着“谨防扒手”,右边贴着“行李寄存”,还画了箭头。里头似乎是个大厅,灯也亮着,透过不大干净的玻璃,模模糊糊可以看到里头有人,但或许是太晚了的缘故,并没什么人走动。
安娜彻底懵了,连疼痛也忘记了。半晌,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台阶脏,一屁股坐下去,茫然四顾。
是个广场。灯只是照亮了靠近这一块的地方,所以其余角落黑糊糊的。
她的视线终于落到了广场尽头那排旧楼房上的红色霓虹灯。
霓虹灯亮着,显示出来五个字:“c市火车站”。
安娜差点没跳起来,使劲掐自己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