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沿路进了几个村落,终于到了县城。
这座县城已经变得破败不堪,街上没什么人,连家开着的店铺都看不见。县衙倒是开着门,不过也看不到几个人影,只有三两个衙役神色麻木地守在前衙,后衙倒是挺热闹,隔着院墙都能听到琴声和歌声,不时还伴着几声嬉笑声。
扶苏迈步入内,几个衙役吃了一惊,才要喝问,已被人堵住嘴捆起来扔一边。
李由和王离一左一右在前面给扶苏开路,遇到衙役和仆从都比照着前面的堵嘴兼捆绑来。
扶苏很快走到了后衙,抬眼看去,只见县衙挺宽敞的后衙修了个露天石台,一个县令打扮的人正在听台上的歌姬弹琴唱小曲,口里还和旁边的人闲聊:“别担心,我们这样的地方,娇生惯养的大公子怎么会来?”
有人笑哈哈地应和道:“说的也是,说什么来赈灾,做做样子就是了,等那些贱民死得差不多了再发点粮完事。”
另一个人也说道:“没错,只要用几口饭堵住那些贱民的嘴,他们哪还会记得别的?”
台上唱曲儿的歌姬看到扶苏一行人进来,弹琴的手顿了顿,可听着县令他们的对话又接着弹了下去,她的歌喉轻柔而婉转,听着不像是赵国的腔调。
许是因为歌姬特地放低了嗓儿,所以扶苏把县令几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看来这个地方灾情这么严重,和这几个人脱不了干系。
扶苏转头看向李由。
李由会意,面色沉沉地率着人上前拿下那几个听曲的县官。
李由曾追随蒙恬习武,虽不能说学得多好,却始终没忘记蒙恬要他记住的“习武之人当怜悯弱小”。
对于遭遇不幸的老弱妇孺,他不说见一个帮一个,至少不会在明知道有那么多人正活活饿死的时候还有闲心听美人唱曲儿。
有这样一群县官,难怪他们刚才光是帮村民们掩埋尸体都埋得筋疲力尽。
那群县官被捆了起来,满面惊慌地想给自己辩白,却被堵上了嘴,压根说不出半句话。
刚才在唱曲儿的歌姬要比那群县官要镇定得多,她起身走到扶苏面前盈盈下拜,自言自己不是邯郸郡人,是县令从咸阳带来的。
其实咸阳也不是她的故里,她原是新郑乐人,被县令买了回家。
因为自己也经历了亡国巨变,对灾民们的遭遇心有戚戚,所以她刚才明明看到扶苏他们进来了,却没有停下来提醒那群县官。
扶苏听了,不由看了眼张良。
算起来,这歌姬和张良竟还是老乡。
张良却没那么多想法,他在别人没反应过来时往前迈了一步,抬手往歌姬手腕上用力一击,打落了对方藏在袖下的匕首。
那歌姬腕部一疼,一旁的王离看到摔落在地的锋利匕首,立刻上前把歌姬擒住。
“张良,你也是韩国人,你为什么帮秦国人!”那歌姬喊了一句,嘴也被堵上了,不甘地看向护在扶苏身前的张良,看着竟像是认识张良的。
张良退回扶苏身侧,眉目平静无澜,谁都看不出他心里是什么想法。
王离命人把捆起来的人带下去审问,免得这些人说的话污了扶苏的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