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说道:“孩儿听说李牧打匈奴很厉害,要是他还活着,可以让他好好讲讲怎么打的。”
嬴政不以为然:“我们秦人自古以来都镇守西陲,要论和那些草原人交战,谁又能比我们有经验?”
说是这么说,嬴政对李牧这个人还是挺关心的。
教训了扶苏几句,嬴政还是把李牧现在的情况和扶苏讲了:“人倒是还活着,但能不能活回咸阳可不一定,他被赵王下狱两个月,据说身上受了不少暗伤,出狱后又没日没夜地苦守邯郸,赵王一降,他当场就倒下,救回来以后不吃不喝,怕是活不了几天了。”
有些人要他们的命简单,要他们移了心志很难。
李牧这人生于赵国、长于赵国,不管是在北击匈奴还是西却秦师,他对待士卒和百姓都宛如对待自己的手足。
在军中,李牧与所有将士同吃同住、一同训练,与他们十分亲厚;在外面,李牧又把手下的兵约束得很好,连麦苗不让他们踩踏半棵。
因为这个缘故,李牧格外受到将士和百姓的爱戴;但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他的根等同于完完全全扎在赵国,他注定要背负比任何人都要沉重的期望与责任。
这样一个人,如何能用富贵与名利去动摇他的意志?
若不是李牧这人完全撬不动,嬴政也不会费功夫去布置单独针对李牧的离间计。
何况,秦国也不缺大将。
既然多一个李牧不多,少一个李牧不少,完全不能收为己用的敌国大将,当然是早早除掉省事。
嬴政睨着扶苏,问道:“怎么?和氏璧你想看,李牧你也想见?”
扶苏乖巧点头,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嬴政。
嬴政:“…………”
嬴政绷着脸让他别想东想西,赶紧准备准备搞交接去,放着那么多正事不干,去见个快死的人做什么?
扶苏不吱声了,他还小,手短脚短,搬不动那么多交接文件,和嬴政借了几个禁卫帮忙把它们全搬回少府衙门。
等扶苏叫人把那堆文书搬走了,嬴政又忙了一会别的事才拟了信让人飞鸽传书送去王翦那边。
信里的内容很简单,主要是让王翦派人看着李牧点,别让李牧死路上了,病了就找人给他治,要是还不吃不喝,只管灌给他吃。
反正,你们回来的时候要带个会喘气的李牧,怎么带你自己看着办。
嬴政自觉不是在惯孩子,好歹李牧也是个让他头疼了那么久、损失了那么多将士的人物,称一声英雄也不为过,总得见上一见不是?
至于满足一下儿子的小要求,不过是顺便的罢了,他可不是那种孩子要什么都说好好好的愚蠢父母。那不得把孩子惯上天去?
另一边的王翦很快收到嬴政的飞鸽传书,他对嬴政这道命令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李牧已经是阶下囚,吊着命送回咸阳也不是什么难事,王翦没太在意,马上加派人手好生守着李牧,严防李牧自尽,必要的话定时给他灌食。
相比王翦的平淡态度,王贲对李牧倒是真的久仰其名,一直想见李牧一面。他从王翦那知道了嬴政的要求时亲自去见了李牧,劝李牧务必养好身体。
李牧没有理会他。
他那几天死守邯郸,本就是强压着对下属们的歉疚拼上了最后的气力,现在既对不起下属,也没守住邯郸,他如何能再苟活于世。不想他那日力竭昏迷,一觉醒来已沦为秦军阶下囚,如今竟连死也由不得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