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出了一身汗,输了也不恼,笑着说:“师兄你是不是又偷偷练习了?”
李由好强得很,习武时但凡有被他比下去的苗头就会自己关起院门偷偷加练,偶尔讨论兵书落了下风还会闭门苦读,扶苏有理由相信李由背着他偷偷练球。
李由矢口否认:“没有的事。”
两人正说着话,怀德就悄悄上前和扶苏禀报嬴政来了的消息。
周围人太多,闹哄哄的,扶苏抬眼往怀德过来的方向看了一眼,立刻瞧见了立在人群中听其他人议论着什么的嬴政。
扶苏愣了一下。
前两次嬴政过来隔了半年有余,这次嬴政距离上次过来却只隔了一个多月。
想到前不久嬴政写来的那封训斥信,扶苏鼻子莫名发酸,他其实不算个真正的小孩了,理应不会再为嬴政毫无理由的一通教训难过,这段时间入梦后却总会梦见当初那封诏令。
扶苏稳住情绪,把鞠球场腾给了朝气蓬勃的学生们,自己与嬴政一块回别庄。
一路上,父子俩没怎么说话,扶苏不时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只默默跟在嬴政身后往回走。
李斯和蒙恬见此情景,都默契地没说话,回到别庄后也没跟着嬴政与扶苏父子俩进院子。
嬴政来过三回了,早已熟悉扶苏住的院子。
嬴政信步入内落座,看了眼刚才在球场上还神采飞扬的扶苏,不由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扶苏坐下。
扶苏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父王。”
嬴政挑眉,说道:“怎么?不哑巴了?”他斜倚着凭几,向扶苏兴师问罪,“还和我闹脾气了是不是?”
“没有。”扶苏立刻反驳。
嬴政伸手点了点扶苏微红的眼眶。
信里可以说谎,话里可以说谎,这一看到他就红了的眼睛说不了谎。
这小孩的倔脾气约莫是像了他,能忍耐,也能伪装。
若是旁人,嬴政也不会觉得有什么,还会让对方好好装,最好别再他面前表露半分,否则他不会哄人,只会觉得对方很烦,并勒令对方从自己眼前消失。
真换成别的人,别说只是骂了一顿了,即便打了杀了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只是养孩子这事儿,养着养着就不一样了,他既然已经腾出那么多时间关心扶苏的学业、关注扶苏平时做了什么,这个儿子对他而言意义自然不一样了。
嬴政淡淡问:“我是你的谁?”
扶苏一顿,回道:“父王。”他的声音不知不觉带上了几分哽咽。
嬴政道:“知道就好,你是我儿子,在我面前觉得委屈便说出来,别自己偷偷躲着哭。”
扶苏想回一句“我没有躲着哭”,眼泪却比话跑得快,一下子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他原以为自己一点都不难过了,可是听到父皇说“你是我儿子”,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掉。
嬴政想了想,抬手将哭得伤心的小孩儿捞到怀里,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才豆丁大那么一点的小子,一天到晚装出大人模样给谁看?想哭便哭,想闹便闹,还有人敢笑话他嬴政的儿子不成?
他嬴政的儿子,永远不必过那种看人眼色过活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