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曾经受到过的最亲的人的伤害,又或许是从小见过太多的人情冷暖,她在感情方面永远心怀警惕。

她从小就懂得伪装自己,知道怎么表现才乖巧讨喜惹人爱,也会因别人的关心和维护而触动,可是在她心里面最相信的人还是自己,她从来不会把希望完全寄托在别人身上。

杨二娘听她这么说,便不再多言。

盛景意悄悄和柳三娘说起李弘之事,既然遇上了,她觉得该私下和柳三娘说说。

柳三娘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会突然听到李弘这个名字。她见盛景意小心翼翼地瞧着自己,轻轻地叹息一声,抬手轻抚盛景意发顶,说道:“都是过去的事了。”

她本无意与一个有婚约在身的人纠缠,谁会料到对方竟死在赴考途中,把这件事变成了无解的死局。

盛景意见柳三娘神色郁郁,也没再多说,带着立夏回城东去了。

已经是月末,天上挂着一弯残月,整个秦淮河畔笼罩在朦胧的月色之中,仿佛有经年不散的雾气氤氲其中。

柳三娘坐在妆台前取下发簪,一下一下地梳理着自己的长发。

她看着镜子里映出的眉眼,那模样与十多年前已大不相同,那时她青涩又懵懂,若不是遇上大姐姐和二姐姐,怕是没法在这会吃人的秦淮河畔活下去。

后来她的日子逐渐安稳下来,便生出些风花雪月的心思。

记得有一年,她换上男装去书肆买书,遇到个年轻人偎在书架尽头捧着本书看得入迷,正好挡住了她要取的书。

她让对方挪一挪,她要取书,对方听了她要看的书,却告诉她那书不好,给她推荐了另外两本。她觉得对方说得有理,便听了他的建议。

后来他们又碰上几次,相互交换了最近读的书。

有一次天飘起了大雪,他们被堵在书肆出不去,索性便就着雪闲谈起来。

她说她父亲当初最爱白乐天,她的名字也是取自白乐天的一句诗,“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却没告诉他其中哪两个字是她的名字。

他们就这样这次遇到大雪、下次遇到大雨,顺理成章地熟悉起来。

那时候他们以为这样的相逢会很长久,所以不必特意许下诺言。

可惜在一次宴会上,他的弟弟对她一见钟情,立誓非她不娶,一切从此被搅得天翻地覆。

那少年时的些许心动,也湮灭在一次次荒唐的闹剧之中。

她从未把它诉诸于口,他也从未对人言。

他们之间隔了太多东西,这辈子再不可能走到一起。

想不到啊,她还有再听到他名字的一天……

这么多年了,他应该娶妻生子了吧?

她希望他儿孙满堂,幸福美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