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景意要摆脱如今的身份,要么是盛家平反,要么是找个好人家嫁了。

平反是不可能的了,毕竟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朝中诸人兴许连她父亲是谁都忘了,谁会大费周章去从犄角旮旯扒拉出那么件陈年旧案给她们家平反。

所以盛娘心里期望盛景意能遇到个不介意她出身的良人,再不济,盛景意也要在秦淮河畔站稳脚跟,不至于在她们撒手人寰后无所依傍!

要做到这一点,眼界很重要。

短视之人无论在什么行当都走不远。

对于出去见识一下大场面这种好事儿,盛景意还是很乐意的。她一口答应下来,接着便兴冲冲地拉着盛娘和含玉去挑衣服,问她们出席这种宴会在穿着上有什么忌讳,免得不小心踩了线。

杨二娘她们听到动静,也齐齐来给盛景意出谋划策,几个人合力给盛景意选了一套新行头。

小姑娘年纪小小的,穿衣打扮其实不用太讲究,而且她不是受邀的主角,太过隆重会显得喧宾夺主,所以她的衣裳和披风都比较素净,妆容自然也不必太艳丽。不过她年纪小,发间缀两只小玉兔,瞧着便显得娇俏可爱,比满头珠翠要强。

盛景意对着铜镜照来照去,也觉满意得很,给盛娘她们转了个圈展示全身效果,极大地满足了她们打扮女儿的乐趣。

翌日冬雪初霁,冬阳又从云端冒头,盛景意裹得严严实实乘轿子出门,听着轿子咿咿呀呀地晃到行宫之外。她甫一下轿,便见斜刺里跑出个人影来,竟是许久没见的徐昭明。

盛景意抱着手里暖炉,立在雪中的小轿前微微地翘起唇角,喊道:“徐公子。”

徐昭明本就是馋盛景意的声音和含玉的琴艺了,特地蹲在行宫外守着。他在两个轿子之中摇摆了一会,想着琴不能马上听到,嗓儿却是一打招呼就能听见的,所以才先跑到盛景意面前。

金陵下了两天两夜的雪,地上、树上皆是一片素白,盛景意也裹着素色披风,本不会太显眼,可她站在那里弯起唇朝他一笑,徐昭明不由得有些恍惚,头一次注意到她除了声音好听之外还长得这么好看!

徐昭明是在国公府里长大的,平日里见到的大多是千娇百宠养大的官家小姐,断没有哪个丑得有碍观瞻,大多都娇美可爱,是以他不甚在意别人的容貌。他很快回过神来,又聊回了自己的兴趣爱好:“盛姑娘,那些唱词你可有看过?”

盛景意说道:“看过好几本了,只是唱得很一般,还得多学学。这次含玉姐姐带我出来见见世面,我正好看看别人是怎么唱的。”

徐昭明就喜欢这种认真好学的人,他说道:“那你好好听,别浪费了你的好嗓子。”

盛景意乖乖点头,与徐昭明一同跟上前头正等着自己的含玉。

徐昭明欢欢喜喜地与含玉打了招呼,问她有没有学他送的新曲子,两人飞快就新曲子之事交流完后徐昭明才恋恋不舍地与她们话别,免得一会他祖父见了又要揍他。

盛景意乖巧地跟在含玉身边,从侧门往里走。

对于普通人来说,哪怕是从小小的侧门走进行宫,那都是天大的荣耀。

盛景意以前拍古装戏去的都是影视城,很少有实地取景,这回有机会见识真正的行宫,她免不了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

虽然韩知府兼任行宫留守,却不可能借用整个行宫,她们被仆妇验身之后便沿着曲折的回廊被往里带。

盛景意时而看看庭中的花木,时而看看梁上的彩画,觉得样样都很新奇。这和后世变成景点的古建筑不一样,花木是按照时人的喜好栽的,彩画也绚丽鲜活,没有记忆中那种久不住人的寂定感。

小土包子盛景意走到回廊尽头,挨着含玉在供伎人做准备的偏院歇脚。都说不是冤家不聚头,她们前脚刚到,后脚来的便是如意楼那对双生姐妹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