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盛夏。
祝雁停觉得热,又因怀着孕,屋里没敢用冰盆,萧莨叫人给他在后院竹林中置了张竹榻,如今每日清早和午后,祝雁停大部分时候都在这里,听书下棋,又或是卧榻小憩,消磨这酷热炎炎的夏日时光。
院中绿竹阴浓,竹影半墙如画,又有蔷薇爬满架,如霞似锦,夏风徐徐送来,消了许多暑意。
祝雁停困倦地闭起眼睛,正半梦半醒时,下人过来禀报,说是王爷来探望他了。
祝雁停下意识地坐起身,祝鹤鸣已走进后院来,摆手示意他:“你躺着吧,我来看看你就走。”
祝雁停好奇问他:“兄长今日怎过来了?”
祝鹤鸣寻了张凉椅坐下,端起下人奉来的茶啜了一口,目光落到祝雁停已五个多月大的肚子上顿了顿,笑道:“雁停怕是忘了,今日是你生辰,我特地过来看看你,提醒你别忘了吩咐人给你煮完长寿面吃。”
祝雁停微怔:“我倒确实是忘了,难为兄长记得,还特地来了国公府提醒我。”
“你身子如何?”
“没有什么大碍,就是日日这么养着,怪无聊的。”祝雁停叹气。
祝鹤鸣笑了一笑:“也没几个月了,忍忍吧,二郎人呢,什么时候会回来?”
“他现在每日晌午就会回,应当快了。”
祝鹤鸣点点头:“你可知,他近日又撺掇着皇帝干了桩轰动朝野的大事?”
祝雁停皱眉:“何事?他甚少与我提朝堂之事……”
祝鹤鸣啜着茶,似笑非笑,眸色微冷:“皇帝前两日下旨,过继了三个宗室子为养子,都是那些封地上的藩王府出来的小娃娃,最大的一个也才八岁。”
祝雁停闻言愕然:“过继养子?!”
“嗯。”祝鹤鸣放下茶盏,幽幽一叹,“皇帝一直被人诟病无嗣无后,叫皇太弟捡了现成的便宜,如今不一样了,既为养子,且上了玉牒,那便是名正言顺的皇子,这下皇太弟的处境自然尴尬了。”
不单是皇太弟,如今有了三个皇子挡在前头,他们怀王府的谋划亦变得尤为艰难。
祝雁停用力攥了攥拳头,冷声问道:“是萧莨提议皇帝做的?”
祝鹤鸣轻嗤:“是他,他如今在宗事府办差,少不得要为皇帝的家事排忧解难,这事确实是他与皇帝提的,外人自是不知,可皇帝身边最亲近之人不会不知道,皇帝因此龙颜大悦,连连称赞你夫君,他如今可是简在帝心,得皇帝信任得很。”
皇帝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虞道子那个道人,那道人也确实够意思,听闻事情立马派人给怀王府传了信,皇帝的动作却是快得很,不几日就定了人选,直接在朝会上宣旨,甚至未知会内阁一声,直叫满朝哗然。
祝雁停攥紧手心:“……他是故意的,为了让皇太弟难堪,皇帝自然高兴,突然冒出来三个皇子,群臣免不得生出各样的心思,说不得就要重新站队,无形中削弱了皇太弟的势力,选几个年岁不大的小娃娃,短时间内不会对皇帝的帝位造成威胁,但皇太弟与三位皇子背后的藩王府,却有得争了。”
祝鹤鸣叹道:“我还当你夫君是个死心眼的,其实他敞亮精明得很,如此一来他既在皇帝面前撇清了与皇太弟的关系,又不会叫皇帝觉得他娶了你便与我们怀王府有了勾结,皇帝也可对他们国公府多放心一些。”
祝雁停垂眸,低下声音:“兄长,抱歉……”
“你替他与我道歉?”祝鹤鸣摆手打断他,“大可不必,你是我弟弟,我还需要你说这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