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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推出船舱,梁祯轻闭了几下眼睛,才逐渐适应了周围的光亮,虽然是黑夜,但比起伸手不见五指的船底舱,能见到火光已十分难得。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四处,心中很快有了答案,这里便是那些前朝余孽的老巢,大衍朝廷苦苦寻了多年的,藏在鬼域深处的岛屿。
三日前的夜里,他在船身起火沉没的前一刻跳进海中,十分不走运地被一个浪头卷走,又被这艘趁乱逃走的海贼船捞起,带来了这里,当真是阴差阳错。
海岛很大,却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压抑之感,四处刮着妖风,隐约可见的火光亦如同鬼火一般,前朝样式的屋宅分散坐落四处,等级分明,众星捧月在最中间看起来最气派的一座大宅,应当就是那些海贼嘴里的主公所在的住所。
虽已入了夜,海岸边却跪满了人,都是老弱妇孺,正流着泪对着上苍苦苦乞求着什么,人群之中有发现他们这艘船靠了岸的,大喊一声,瞬间所有人都涌了过来,拦住船上下来的人,试图追问自己亲人的下落。
这一船仅剩的逃回来的十几人亦是残兵败将,自顾不暇,哪管得了他们,为首的不耐烦地叫人挥开挡在面前的妇孺,押着梁祯急匆匆地赶去岛中间的那座大宅。
外头凄风苦雨,大宅里依旧歌舞升平,直到梁祯被人押进来,才停了鼓乐声,主座上的年轻男子喝得醉醺醺,歪着身子正与怀中的美娇娘调情,难舍难分,侍从在他耳边提醒了两遍,才似清醒了一些,浑浊的眼珠子转了转,目光落到了梁祯身上。
在对方打量自己的同时,梁祯也在打量对方,这人应该就是那位传闻中的主公,前朝末代皇帝第不知多少代孙子,看起来就是个贪图享乐又贪生怕死的,不然也不会部下出去拼命,他自个躲在这岛上喝酒玩乐、醉生梦死。
可惜前朝的开国皇帝也是颇有气节之人,数百年前也曾威风凛凛地打退了占据中原的蛮夷,开创过辉煌盛世,如今子孙落草为寇,还成了这般模样,当真是叫人唏嘘。
押着梁祯来的人禀明了梁祯的身份,他们兵败的消息昨日已经通过信鸽先一步传回来,此刻在场众人听闻,他就是那个欺骗了他们,与大衍朝廷里应外合之人,终于都从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来,凶狠地瞪着梁祯,恨不能喝其血噬其肉。
“我杀了你!”有人已经拔出剑来,冲上前来就想要给梁祯捅个对穿,被身旁的一中年男人拦住,这人是在场这些人里,唯一一个看着清明冷静些的,他看向梁祯的目光里带了些审视,却并无其他人那样疯狂毕露的恨意。
“你拦着我做什么?!我要杀了这个无耻之徒!”持剑之人瞠目欲裂,面红脖子粗地质问着挡着自己的人。
对方冷淡道:“急什么,主公说了要杀他吗?”
“他娘的要不是他,我们怎么会输!老子不杀他杀谁?!”
“这人还有用,杀了他我们就真的什么没了。”
“他还有个屁用!”
“都安分点,吵什么吵!”座上的主公捂着头疼欲裂的脑袋,不耐烦地打断他们,迷迷糊糊地看了一圈在场的这些人,最后还是挥了挥手,示意那个中年男人,“你说他还有用,那你把人带去处置吧,别烦我。”
于是梁祯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又被押去了地牢,走之前,他看了一眼那垂着眸不动声色的中年男人,心中暗自有了盘算。
入夜,祝云瑄将游隼放飞出去,倚在窗边心神有些恍惚,他的游隼就算本事再大,也没法在茫茫大海中给他捞个人出来,可他始终是不死心,已经四天了,无论如何,生要见人,死……也要见到尸身。
暥儿这几日都特别乖,大概是知道祝云瑄心情不好,一直黏着他却不吵不闹的,这会儿也只是将自己编出来的,看不出是什么形状的东西塞到祝云瑄手中:“送给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