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片刻之后,梁祯大步走过来,祝云瑄抬起手,制止住船上人差一点就要放出的箭。
梁祯停在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沉声问他:“你要走了吗?”
祝云瑄微蹙起眉:“你没有睡着是不是?你知道我在酒中下了药?”
梁祯静静看着他,低声解释:“阿瑄,你这几日都心神不宁的,今晚尤其反常,我没法不注意,屋子里点的熏香,有解毒之效,我常年都用着,一般的迷药对我起不了作用的。”
“那不是什么迷药,只是能让你睡一个安稳觉的安神药而已,”祝云瑄说得有一点不自在,“我留了张字条给你,我……”
梁祯截断的话:“你还是不信我吗?”
“我没有,”祝云瑄半敛下眸,声音艰涩地开口,“梁祯,你有你要做的事情,可我也有我该扛的责任,我是大衍的皇帝,不是你护在身后的弱小,你也该信我的。”
梁祯微怔,脸上的神情重新柔和下来:“是我想岔了,这些事情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祝云瑄抬手指了指还在半空中盘旋的游隼:“它一直跟着我,我刚上岛,它就把兄长的信送来了,我其实……一直在等你亲口跟我说。”
话音落下,他唇角的笑意淡去,再开口时语气中多了几分自嘲:“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告诉我呢?你把你的计划告诉兄长他们,却不肯直接说给我听,我在你心里,就当真如此没用吗?”
若是在三年前,梁祯这般瞒着他自作主张,他们之间势必又会爆发争吵和互相猜疑,但到了今时今日,祝云瑄已经不愿去想太多了,他选择相信梁祯,全心全意地信任他,唯一希望的,便是梁祯也能信他。
“原来是这样,”梁祯牵过祝云瑄的手,直视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我怕你不同意,我这么做也不单是为了你,我也有私心,陛下其实很清楚,这个岛上的人想要回大衍,不是你一道圣旨就能解决的,他们必须为大衍立功,才能名正言顺地回去,我将你留下来,只是不想你去涉险。”
“梁祯,”祝云瑄沉下目光,再次提醒他,“我是大衍的皇帝,敌寇来犯,即便我不能亲上前线,也断没有躲在这海外孤岛上偷安的道理,更何况,你当真觉得这里比泉州安全吗?”
梁祯深深望着他,短暂的沉默后,轻声一叹:“之前带你和暥儿去彩虹岛,本想将你们留在秦家,那里与世无争是最安全的地方,是我自己舍不得跟你们分开,又将你们带了回来,可是阿瑄,泉州纵有千军万马可以护卫你,前提是你得答应我,不能冒险,打仗的事情交给定国公他们。”
祝云瑄点点头:“好。”
梁祯稍稍放下心来,目光片刻都不舍得从祝云瑄的脸上移开,声音更轻:“是我忘了,我的阿瑄早已是能独当一面的真正的帝王,我不该看轻了你。”
祝云瑄回视着他,睫毛微微翕动,眸色幽沉如水,梁祯忽然又往前一步,猛地将他拉进怀中,用力拥住他。
祝云瑄愣了愣,轻闭起眼睛,抬手回抱住他。
祝云璟抱着暥儿站在船头,见状冷着脸沉声下令:“都放下弓背过身去。”
弓箭手们齐刷刷地转了身,暥儿咯咯笑起来,小声问祝云璟:“爹爹和父亲又在玩亲亲吗?”
祝云璟面无表情道:“他们经常玩亲亲吗?”
小孩儿高兴地点头:“是呀!”
“……”祝云璟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