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昭摇头,用力抱住了她。
贺菀拍拍她的肩膀,以作安慰,又示意她与自己一同离开,不要再做逗留。
宋老夫人见状,脚步仓促地冲出来,想将几人拦住。宋广渊突地在门口出现,伸手挡了宋老夫人一把。两人撞到一起,宋广渊及时稳住对方的身形,而后松开手。
宋初昭看清来人,叫道:“爹,你回来啦?”
对面的人也急急叫了两声:
“大哥,你可是回来了!”
“爹!儿子正要去找你!”
宋广渊身上还穿着一身灰色的麻衣,显然只是回来看看而已。他听着一群人七嘴八舌地呼叫自己,表情沉了下来。
宋老夫人拽着他,神情激动地朝他描述方才的场景,让他一定要拦住贺菀,给她一个教训。
宋广渊心下烦躁,越过众人,一看屋内情景,便知晓里头发生了什么事。
他即觉得无奈,又觉得是情理之中,甚至还有种松了口气的轻松。
宋广渊轻叹,说:“五郎是来接你们的吧?你们先过去吧,莫叫贺将军久等。里头的事情,我来处理。”
贺菀朝他颔首:“那……就此别过了。”
宋广渊觉得这场景荒诞又有趣,点了点头说:“一切祝好。”
与贺菀的洒脱不同,见几人当真离去,宋家众人是彻底慌了手脚。
宋老夫人推攘了宋广渊一把,尖声叫道:“你就这样放她离开?你丢得起这个脸面吗?”
宋三老爷跺脚:“大哥,你糊涂啊!”
宋广渊收回视线,对着宋老夫人失望道:“这难道不是尽如母亲所愿吗?”
宋老夫人:“你怎么意思?我逼你与她和离了吗?你休得诬赖我!”
宋广渊说:“贺菀与我本无感情,你我皆清楚。不,是世人皆清楚。若真有什么,那便是她顾念当年的半点情义。”
“她姓贺,贺将军行事向来洒脱,何时拘过世俗?贺家人于陛下更是有救命之恩,受皇恩庇护。这么多年,贺菀还愿意留在宋府,贺将军还愿意提携我宋家远近亲族,无外乎是为了三娘的名声而已。”
宋老夫人:“那她怎么现在就敢走了?”
“母亲,三娘回京之后,你不是已经纵容二娘败坏了她的名声吗?甚至还传出了关于贺菀的谣言。那些话何其难听,连三娘都知道了。这也就罢,你对内如何欺压三娘,如今是满京城遍知,狡辩不得。你将事情做得如此之绝,她又何必再对你顾忌?”
宋老夫人被他质问得无言以对,神色闪避,手指搅成一团。嘴里喏喏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宋广渊并不心软,继续严厉道:“我今日便全都告诉你吧。贺菀回京时听闻此事,当时已是震怒,是我苦苦劝她忍下,才能维持到今日。她待你礼数周全,您却数次逼迫,毫不收敛。莫非真要她闭在宋府,受您羞辱?但凡清白之人,都受不了这般污蔑,她贺菀又是什么能任人拿捏的小角色?究竟是何人,叫您有了这般自信?母亲您说。”
宋老夫人思绪散去,想到了此事的严重性,心中那是无穷后怕。
她彻底惹怒了贺菀,贺菀回了贺府,往后就不是贺公要不要提携宋家的问题了,如当初一般,只要傅长钧稍稍表个态,就足够他们宋家一番震荡。
若是贺菀觉得不快,想要计较,那便更是糟糕。如今天下,谁人经得起傅长钧、贺公、顾国公三家的弹劾?
宋广渊自是无事,毕竟他是宋初昭的父亲,两人还牵连着关系。可是她的其余几个儿女呢?她的兄弟宗族呢?
宋老夫人犹豫片刻,软声求好道:“要不,你再去劝劝她?我……此事当是我错。她就是为了三娘的声誉,也会答应你的!顶多往后,我多忍让她,不与她计较。”
宋广渊冷笑:“若事情真闹大起来,贺菀回了贺府,以贺府的名望,你觉得世人会是瞧不起她母女二人?还是瞧不起不顾提携恩情,生生将她们逼出家门的你我?京城百姓是会相信她们,还是相信您?”
宋老夫人怔住,无从回答,脸上血色褪去,眼中仅剩浑浊,犹如瞬间苍老了十来岁。
宋家其余人也是噤声,目光闪烁,被他话里的深意吓得不敢动作。
宋广渊长长叹了口气,说道:“母亲,贺老将军不是小气之人。好聚好散吧,不要再纠缠,贺府还能给我两分颜面,我们两家不至于分得太过难看。宋家受贺府照拂许久,也是该学会,如何自己走路了。天底下的好事,哪能一辈子都落在一个人头上?”
“哎哟……”宋老夫人急促呼吸,吐出两句呻吟,揉着额头,终是站不住,朝后面软倒下去。
宋三老爷连忙将人接住,抬起头正要呼喊,直直对上宋广渊不加掩饰的眼神。
那浸染了多年沙场血气的凌厉眼神,叫宋三老爷浑身打了个寒颤。他心下发紧,知道宋广渊是怨恨起他来了。自幼他就受母亲偏爱,叫宋广渊嫉妒。今日还挑唆着宋老夫人,来找贺菀提自己升迁的事……
宋三老爷牙关打颤,第一次对自己这个兄长生出了畏惧之心。他发觉自己恐闯了大祸,临到嘴边的声音全吞了回去,只想赶紧离开此处,再不出现。
他……他就不该搬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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