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
她愣愣的,还在看到他的巨大震惊中没有反应过来。
旁边的周极感慨,“哎没事就好,你不知道刚才顾远彻硬是要冲上来看你,担心坏了。”
奚盼转头看向周极,后者笑了笑,说要去出任务了。
周极走后,顾远彻松开她的怀抱,目光从她身上从头到脚扫视了遍,最后落在她破了皮通红一片的手掌上,他握住她的手,拧眉:“摔的?”
奚盼垂眸,抽回手:“只是小伤……”
他看到她眼底的乌青,“是不是都没休息?”
“我还好。”从昨晚到现在奚盼确实都没合过眼,她算灾民中没受什么伤的年轻人,就想着多照顾一下其他人,刚才就在帮着大家铺被子。
她说完,看到有警察送进来几个纸箱,她看向顾远彻:“我去发一发面包和水。”
谁知刚要走,身子就被他打横抱起,他抱着她强势地往里走去。
“你放我下来……”她想凶他,却发现说话都没啥力气。
他把她放在铺上,把她雨衣脱去,而后让她坐下,手掌撑在她身侧,把她半圈在怀中,“饿了么?”
“我……我早晨吃了点东西。”
“那些东西我来送,你好好睡一会儿。”他注视着她的眸子,“现在不是硬撑的时候,到时候累倒了还不是要别人来照顾你。”
两人说话间,二姑走了过来,瞧见顾远彻,她震惊:“诶这不是……”
当初奚盼带顾远彻来过,如今她一眼就认了出来。
顾远彻站起身,朝她颔首打了招呼,二姑得知他的目的,只是朝奚盼笑了笑,“盼盼,你该去休息会儿了,昨晚到现在都没合过眼,你这样会累坏的。”
奚盼最后还是躺了下来。
身体的疲乏让她很快昏睡过去,等到再次醒来,已经是四五个小时之后。
睁开眼,她看到外头天色暗下,棚内已经亮起了灯,她坐起身环顾一周,却没有看到顾远彻的身影。
疑惑之际,顾远彻抱着小表弟走进棚内,他把孩子放回二姑身边,摸了摸他的头。
男人忙完,下意识往奚盼这个方向看,就对上她有些发怔的目光。
然而他没第一时间走过去,而是去到医生旁边,低声说了几句。
奚盼看到他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许多东西。
“睡得够么?”他在她身边坐下。
“嗯。”
他把一杯温水递给她后,把她的左手握到身前,拿出药瓶给她擦拭伤口。
掌心辣辣的,她手抽了下,他抬头看了她眼,握得更紧了:“我轻点。”
涂完后,他轻轻吹着气,奚盼忽而想起高中时,有次体育课她也是摔了跤,他给她擦药时,她笑:“电视里女生受伤了,男生都会温柔地给她吹吹耶。”
顾远彻却告诉她,以后少看点这种幼稚电视剧。
可是现在他却在做着自己口中幼稚的事。
奚盼眼底闪过一丝情绪,再次把手抽回,声音平淡:“不疼了。”
他手在空中停了一瞬,而后把面包递给她,“吃点东西,刚才你二姑和两个小孩已经吃过东西,现在他们都休息了,别担心。”
“我去上个厕所。”
奚盼起身,顾远彻就把外套给她披上,她往外走,他就跟在一旁。
外头的雨已经小了很多,水势得到控制,再次爆发山洪的可能性已经不大,现在大家都在等待下山的道路打通。
顾远彻给她的脚下打着灯,到了临时搭建的厕所门口,他把手电筒拿给她,“我在外面等着。”
厕所里头很昏暗,奚盼从小就比较怕黑,她很快上了出来,就对上男人不再克制的注满柔意的目光。
她一瞬间有点诧异。
“我们走吧。”
“嗯。”
两人还未走近安置点,却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棚子门口站着武警部队和许多村民,而那群人围着的中间,是个黑色遗体袋。
这是今天找到的最后一个失踪人口,没有例外,还是离世了。蹲在遗体旁边的家人哭得快要晕厥过去,奚盼看到她的丈夫一直紧紧握着死去妻子的手,掩面痛哭。
这家人就住在溪水旁,山洪来的时候她没有跑走,直接被洪水卷走,今天警察找到她尸体的时候,是在下游一个石头岸旁边。
奚盼听说他们才刚结婚不久,还准备着要孩子,妻子还不到23岁,这次元旦她和丈夫回来看望公公婆婆,谁知就出了意外。
奚盼前几天还在街上看到过他们,当时丈夫一手牵着妻子,一手提着菜,生活虽然朴素简单但却很幸福,可是转眼之间两人就阴阳两隔。
家没了,可以再建。
可是人没了,一切都没了。
奚盼看着这个场面,鼻尖冒酸,泪珠子竟也跟着掉落下来。
身旁的男人这时握住她的手,声音轻柔:“我们去走走。”
顾远彻把她带离了这个场景,直到听不见那些人的哭声。到了一个少人经过的木屋前,奚盼走到屋檐下,抽回了手,默然无语。
他站在她身旁,就这样静静陪着她。
半晌,空气中终于响起一道女声:“今天谢谢你,但其实……你不必为我这么担心。”
顾远彻闻言,垂眸看她,眼底墨色翻滚。
“圣诞节那天的事,对不起,是我被情绪冲昏了头脑。”
“我没生气了,”奚盼敛睫,“而且我也打算让一切都过去了。”
她今天目睹到这么多生死离别,内心被情绪剧烈冲击着,就想到了她和顾远彻。那些所谓的恨与爱,或痛苦或思念,或执着或错过,原来在大自然面前,是这么渺小无力。
她现在唯一的念想,就是好好珍惜现在,放下从前的一切。
顾远彻闻言,怔了下,“奚盼,我……”
“我想回去吃点东西了。”
她打断他的话,明显是不想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