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雪坐在了单独的隔离室床上,她是距离那个死去病人最近的一个,手上还沾染了他吐出来的血,如果真的是传染病,最大可能感染的人就是她。
她的血已经被送去检验,现在,就是等待的时候了。
上学的时候,老师在讲到传染病的时候,非常的严肃。
他仔仔细细的告诉他们,要怎么样的预防,不要和病人过多接触,尤其是身上有伤口的医生,更是尽量避免暴露在空气中。
医生可能是这世界上风险最大的职业之一了。
他们救助世人,却也将自己暴露在了危险下。
也许一个简简单单骨折病人,同时也是其他传染病的病源。
医生要比其他人更加郑重的对待自己的生命,在为病人规避风险的同时,也更加要保护自己的生命。
这番话是当时的老师说的,蓝雪记得清清楚楚,她那时候还在想,明明他们承受着风险,只要一出现大范围传染病征,医护人员总是最先感染,为什么,还要承受着家属的责难呢。
现在,她知道自己随时可能感染,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
坐在这件小小的隔离室里,隔着玻璃窗,她看向了外面。
心里焦躁着不知道该想什么时,门被推开了。
穿着防护服,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走了进来,虽然只露出了上半张脸,可蓝雪还是认了出来,这是她的明言。
蓝雪站起身,那个男人走了过来,重重将她抱在了怀中。
蓝雪能察觉到,身前这人的身体正在颤抖着,他沉默着,可身子却抖的厉害。
她温柔的,缓慢的,伸出了双手,抱着卫明言,蓝雪轻轻拍着他,“是不是检验结果出来了?”
那人没有说话,双臂却缩紧,将她抱的更紧。
他没有回答,可沉默已经给了蓝雪答案。
她轻拍着爱人的手顿了顿,声音涩涩的,却还在努力维持着笑,“好了,别难受了,总会治好的。”
“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地吗?”
压抑的哭声,从耳边传来。
像是失去了全部,又在竭力的忍耐着声音。
蓝雪白皙的脸上也滑下了泪,她努力的忍住了,轻轻地,将男人的头抱起,让他直视自己。
防护服下,卫明言张着嘴,想哭,却因为太过悲痛只能发出哑声,平日里总是冷静淡然的脸上满是泪水。
蓝雪轻轻摸了摸他脸的位置,眼中也止不住的流出眼泪,“好了,别怕,没事的,跟我说说外面情况好吗?我想知道。”
“阿雪,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出去,我应该留下来陪着你……”
卫明言终于说出了自从进来后的第一句话,他脸上满是泪水,眼透过透明的防护服,直直的注视着恋人。
“这怎么能是你的错呢……”
蓝雪知道自己不该哭,可看着将所有事都揽在自己身上的恋人,她还是忍不住了。
“别怪自己……”
“现在医药已经发展的很好了,说不定,很快就研究出来了呢……”她说着自己也不相信的话,只为安慰自己的爱人。
就像是蓝雪之前猜测的那样,分析结果很快出来了,确诊为流感性病毒,主要通过空气传播,蓝雪已经确定患病。
这种病毒潜伏周期目前推测应该是三到七天,爆发后病人感觉胸闷,胀痛,接着就是一系列的浑身疼痛,大量出血。
接着,就是死亡。
发病如此迅速,发病之前又一点先兆都没有。
将病情上报之后,医院快速排查,果然找出了不少已经患病的患者,最先出现这种情况的病人是车祸后在原本就大量出血的病人。
他在救护车上被抢救时死亡,因为原本就是车祸,没有引起重视。
当时在救护车上的医护人员也被确诊患病,第一医院开始成为了重灾区。
蓝雪不是第一个因为与患者接触患病被确诊患病的医生,却是最后一个终止了这种继续这样发展下去的医生。
蓝院长也穿着防护服进来了,他面对着女儿,与卫明言一般,涕泪满面。
“我不该让你学医的,我真的不该……”
蓝雪看着面前站着的两个她此生最爱的两个男人,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滑,哽咽着声音,如同以前一样,露出了甜甜笑容。
“没事的爸爸,肯定能研究出来的。”
她从前被蓝院长保护着,后来嫁给了卫明言,又被他宠到了现在。
可现在,她必须要自己面对了。
结婚后,蓝雪第一次一个人睡,卫明言想要进来陪着她,被她推走了。
躺在窄小的病床上,她没有开灯,睁着眼怔怔的看着天花板,手无意识的摸着指上戴着的戒指。
在这个夜晚,白天还强作笑颜安慰亲人的她终于害怕了。
她不想死,她的人生才进行了不到一半。
她有着疼爱自己的父亲,宠她如命的丈夫,这样美满的人生,她,怎么舍得。
可是又不敢在他们两人面前展露出不舍,原本,他们就很伤心了。
正在想着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