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这些,最近帮我盯着太宰,我怀疑森先生要冲他下手了。”
夜斗闻言疑惑道:“港口mafia的首领?为什么,他们不是老师学生的关系吗?”
“尽管如此,铲除威胁也是人类的常态。”
梦鸠刚说完,就见夜斗的表情开始一言难尽,直觉他要说出不好的内容,然而还没有来得及阻止,就听见夜斗道。
“为什么身为梦中神鸟,你选择的生活环境居然如此恶劣??”
梦鸠:“……”
我怎么知道?
我只是一只鸟儿,出问题的难道不是太宰这个人类吗?
我也想知道他为自己选择的生存环境为什么这么恶劣!
四十九
其实梦鸠有过类似的想法很久了。
作为一名生物,正如草木会生长在水土肥沃的山林,鱼儿会跳跃在食物丰富的水中,野兽会奔赴在猎物充足的领地……
人类也该活跃在自己生活起来舒适惬意的地方。
结果太宰治这算是怎么回事?
明明有着能在任何环境下如鱼得水的生存能力,结果却过得比大多数人还要悲惨。
梦鸠确实不知怎样形容,总觉得和这个人类越是接触,越容易生出一股爱意,又怜又爱——恨不得打死他!
“唉——”幽幽一叹,大妖捂脸,逃避现实,“不要问我,我不知道。”
夜斗不禁同情的看着他。
梦鸠:“我现在只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夜斗:“你为个人类考虑太多了。”
无牵无挂的祸津神不禁深思,平心而论,他其实挺羡慕眼前这个妖怪的,即使他正陷入有生以来最残酷的虚弱期,身上还背着不知哪里来的天谴,但就算如此,他依旧羡慕。
本就是依人之愿诞生的神,却因人间种种怨恨诅咒没有变成幸福温柔的神灵,反而所到之处遍是灾厄,如此命运早已让夜斗放弃靠近人类的渴望。
然而就算如此,就算现实如此残酷。
面对如同自己“生身父母”般的人类,夜斗仍然心怀复杂。
如果有机会,他也想如梦鸠一般,和他们互相理解。
夜晚之中,神灵的眸子散发泠泠幽光,像是冰河深处的冷玉,星辰坠落时破空的炫彩,清幽,冷寒,清澈,透明,如同无机质构成的玻璃,有着宝石的色泽也有宝石所没有的尖锐。
这双眼眸是如此美丽,令人不禁想要在它泛起神性时收藏起来。
连见多识广的梦中飞鸟,梦鸠也不由赞美道:“你的眼睛比宝石还要美丽。”
夜斗从未听过如此直白的赞美……不如说不会有人特意去赞美祸津神,青年俊俏的脸蛋无意识泛起羞赧的红晕,低咳一声,不好意思的转移话题。
“啊啊,我知道了,你这种性格怪不得人类不会拒绝你,不愧是梦的生灵,天生就容易收获好感。”
梦鸠不解的歪头。
夜斗认真道:“那是个聪明人,你隐瞒不了太久。”
提起这件事,梦鸠的神色复杂也微妙,释然也沉重。
“如果在你动手之前我就被发现了,那就一切作废。”
夜斗定定的望着他,再次确认道:“可以吗?这样就可以了吗?”
梦鸠温柔的回应道:“这样就可以了,我啊,已经见过他绽放的许多种模样,都是那样的美丽,他比短暂更短暂,让我不由的心怀怜爱,但若因此,就肆意折断这花,强迫他一直盛放,那也是我所不取的做法。”
夜斗平声道:“你很矛盾。”
梦鸠承认:“是的,我很矛盾,所以有时候,我想把结果交给上天一次,做一次赌徒。”
夜斗:“但是胜败对你没区别。”
梦鸠否认:“还是有的……”然后夜斗就目睹了此生最为美丽的一幕场景,星光之下,温柔微笑的少年像是一幅残缺的画,画中景色清幽绝色,所以只这一点儿残缺,就足以令人记挂好久……好久……
他是折翼的神鸟。
孤高的梦中大妖。
但是不可否认,他笑起来的模样连神灵都无法抵抗,心甘情愿的沉沦到他的梦中。
做他的梦中人。
试问,梦中人会说谎吗?
答案是——没有人舍得对少年说谎。
梦鸠眼中的神采太过多姿,就像是烟花绽放在黑夜之中,无与伦比的景色令人吞掉口中质疑,改为安静倾听他的话语。
他道:“这个差别说来简单,也就是伤心和非常伤心的区别,如果可以……我其实是不想让他难过的。”
梦鸠无奈的对夜斗说道:“没有比我更珍惜他的人了,我连想象他哭泣的模样都舍不得。”
夜斗无言,准确说,他为这两个人之间的独特羁绊感到动容。
那已经不是他所能插手的领域,这只妖怪正如同活生生的人类,为了一个在长寿的妖怪和神灵眼中莫名的目标或喜或悲。
之后的很多天,也许是对他产生兴趣,也许是夜斗神性格就是这么好,他总会趁着没人的时候来看在病床上无法离开的妖怪,时不时说些横滨发生的趣事,打发他那有些无聊的时光。
当然,梦鸠拜托他多留心太宰治的安全问题这种事,夜斗在蹲哨几天后就宣告放弃。
梦鸠听到他特别委屈的控诉。
“那家伙为什么会无缘无故跳到水里!”
重点是自己跳下水救人,钱包还被冲走了!
“为什么会突然冲向车道,结果车上的司机出事他自己毫发无伤!”
他这个神反倒被撞飞出七八米!
“他是不是被穷神诅咒了?我就没见过比我还穷的人!”
好不容易有一次想让他赔偿自己的经济损失,结果摸遍全身,口袋比他的还干净!
“艹,母神,我举报有人开挂,这家伙这么作死居然还死不了??”
太宰治确定是个人类吗?
以上内容完美的表现出夜斗神心中的不可思议。
梦鸠还能如何?又能如何?只能尽力安抚,同时撤销委托。
他就知道原形毕露的太宰治不是谁都能忍耐的了的,你瞧,这不是连接下工作的祸津神都跑来抗议了吗?
无奈一叹,梦鸠挥挥手,让夜斗该干什么干什么,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人打工的日程紧凑的很。
之前有一次,夜斗曾满怀希冀的和梦鸠说起过自己的梦想。
那就是建造一间属于自己的神社。
像夜斗这样的祸津神没有人记得他,他就会消失,所以不论是现实考虑,还是单纯的心理需求,夜斗都十分渴望有人能记住自己,而对于存在感稀薄,只会在各种机缘巧合下被找上的神灵,一个实体的可以被认知,被记住的神社就显得弥足可贵。
然而不管是怎样的境遇,夜斗神都从未被人当做神明崇拜,所以一间神社这种“伟大”的梦想,只能靠神明自己来实现。
跑去超市当收银员,画漫画卖本子,当声优做清洁工……夜斗的打工表堪称包罗万象!
有一次还在他的记事本上看见了“带孩子”的工作预定。
对此,一直处于被人类包养位置的大妖,对自力更生的神灵报以十二万分的尊敬。
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然后某只大妖就冲来看自己的神灵提了个非常蛋疼的要求。
夜斗语气中满满的不可思议。
“你要去见那个叫坂口安吾的人类?那家伙是个异能特务科放在港/黑之中的间谍,你去见他干什么?”
梦鸠淡淡道:“或许如此,但是他在我这里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太宰的朋友,”说到这里,他思量着,“这还是太宰第一次交朋友,我是不是应该穿的正式点儿?”
“你是他爸吗?!!”
尽管再怎么崩溃,夜斗还是把梦鸠从医院里偷出来,如果出事他铁定要付全责!
就在坂口安吾和异能特务科派来的人交接之后,准备前往酒吧赴约,一抹格格不入的白出现在视野之中。
为表重视,梦鸠提前换下病号服,穿上白色的上衣,裤子也是纤尘不染的干净。
前不久刚下过雨,可是他连鞋面都没有沾上一点儿路上碰到的泥渍。
这些细节变成一处处疑点落到专业的情报人员眼中,坂口安吾认真的看向对方。
梦鸠冲他微笑,随后自来熟的提起一个让他想到就会胃疼的名字。
“你好,坂口君,太宰和我说起过你,我一直想和你见一面,如今总算是有机会了。”
坂口安吾心中凛然,不由沉默了下去,目光深处透出一股审视的情绪。
“你就是太宰说过的青瑛君?”
梦鸠笑:“我没有姓氏,只有一个重要的人所赠予的名字,坂口君可以的话,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了,我来这里,主要是为了一件事。”
“横滨出现了外来者,请问您知晓吧?”
来者不善!
不知怎么,坂口安吾望着微笑的梦鸠,总有种见到另一个太宰治的警觉,脑海中的直觉隐隐发出警告,催促他快些远离对方,但是坂口无论如何也没法离开,梦鸠的笑似乎具备魔力一般,将他死死固定在原地,被迫和他聊些有的没的。
梦鸠并不是来找茬的,但在旁人看来却好像就是这么回事?
对此,他也是心情复杂,无可奈何。
这应该就是生物本能吧,对生物链上的上层存在怀抱先天的恐惧。
不论坂口安吾是怎样优秀的卧底,执行着怎样精妙绝伦的潜伏任务,但以个体而论,他是人类,梦鸠是妖怪,即使虚弱濒死,弱者都会本能的远离那些惹不起的强者。
而梦鸠无疑就是这样一头野兽,且——并不挑食!
坂口安吾在梦鸠的注视中,感受到被猛兽盯紧准备掠食的惊恐!
在短暂的犹豫过后,他率先示弱的低下头。
坂口安吾:“确实如此,你是为mimic而来?”
梦鸠轻轻摇头,说出口的话语却让坂口安吾勃然色变。
“我为你而来,异能特务科的卧底先生。”
五十
夜斗很清楚梦鸠是怎样的生物。
逐梦的鸟儿,筑梦的神灵,展翅跨越三千世界,于梦中成就至高无匹的尊位。
可以说,只要是做梦的生物对他而言都没有秘密,知道与不知道,区别只是他想还是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