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乘风看着张向阳,脸上柔情尽褪,他微微一笑,道:“阳阳,你现在底气是那么足,是觉得有人给你撑腰了,是吗?”
张向阳的确没有之前那么怕了。
他不能害怕。
他要保护自己的朋友,所以他必须更坚强。
“陈工他不是,请你不要污蔑他,”张向阳一字一顿道,“要不然,我会跟你拼命的。”
贺乘风脸上的笑容淡了。
张向阳正直视着他。
尽管他脸色发白,嘴唇发抖,但他的确不偏不倚地正直视着他,瞳孔里尽是火焰。
——为另一个人燃烧的火焰。
贺乘风的心里骤然滑过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还没等他理清楚那感觉代表着什么,他已先淡笑道:“阳阳,你的命都攥在我手里,你拿什么和我拼命?”
张向阳直接下了车。
贺乘风也下了车,紧走几步后拽住了张向阳的胳膊,手臂微一用力,便将人整个转了过来仰面对着他。
贺乘风俯视着他。
那张脸,干净而秀美,即使苍白如纸,也有它独特的动人之处,当然,它痛苦的时候最漂亮。
张向阳咬着牙道:“放手。”
“不放,”贺乘风挑了挑眉,懒洋洋地笑,“你可以和我拼命啊。”
身后模模糊糊地传来车辆的声音,应该是泊车的服务生将落在后面的车给开过来了,张向阳从喉咙里挤出声音,“你真的不放手?”
贺乘风微笑着,手臂使的力气更大,挑衅似的将单薄的人拉得与他更近。
张向阳脚一下抵住了地面,避免与这个人靠近,在听到身后车辆渐近的声音时,他看着贺乘风,忽然大声道:“我有病!”
“贺先生,你应该知道是什么病吧?”张向阳道。
车前灯打在了贺乘风脸上,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张向阳,眼神罕见的有些冷。
车身避开两人驶入了车位,张向阳拔高了嗓子,嗓音几乎都有些尖锐,“贺先生,你这么拉着我,不怕传染吗?”
服务生泊好了车,走下车后很诧异地看着拉扯的两人,听到“传染”两个字,他显然惊住了,脚步一下就停住了。
贺乘风目光闪动,蓦地,他笑了,掌心松了力道。
张向阳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步,他稳住身形,将包抱在胸口,脸色惨白地用力盯了贺乘风一眼,随后决绝地转身离去。
服务生迟疑地上前来问贺乘风有没有什么需求,被贺乘风摆手拒绝了。
夜风轻柔地吹拂着脸颊,鼻尖仿佛还残留着那人离开时的余味。
贺乘风独立花旁,回味了一下张向阳最后的那个眼神。
又凶又亮。
他在警告他,明确地向他传递一个信息——他真的会跟他拼命。
为了别人,和他拼命?
贺乘风嘴角上扬,眼睛却是冷的。
张向阳越走越快,一口气走到了街上,人群带着热潮席卷了他的身体,让他冰凉的手脚才慢慢热了起来,他摸索着街边的石墩坐下,呼吸有些急促。
贺乘风往他身上捅的刀,他拔出来又反刺了回去。
他是真豁出去了,也是真把贺乘风吓住了。
张向阳一点都没觉得疼。
他甚至有点激动。
张向阳低头看向自己的两只手,他的手在发抖,为这一点哪怕微小的胜利。
这说明贺乘风并非全无弱点,不可战胜。
只要他的身心足够强大,谁也无法将他击溃。
张向阳握紧了拳头,在街边又深呼吸了几次后背起包站起了身。
一路赶回公寓,张向阳已经把情绪调整好,推开门露出微笑,才发现公寓里却是空无一人。
对,陈洲还没给他发要回来的微信。
张向阳把包放在玄关,松了口气,动作终于慢了下来。
奔波一天,身上流了不少的汗,张向阳不敢先洗澡,他坐在餐桌前拿着手机,犹豫要不要问问陈洲,是不是今天不回来吃饭了?
手指下意识地滑动,两人的聊天记录不长,上下翻几页,马上就到了头。
其实对话很普通,无非就是围绕着晚上两人要一起吃的那顿饭。
张向阳没觉得有什么。
又看了一遍。
张向阳还是觉得没什么。
能有什么呢?
他是同性恋,可陈洲是直男。
陈洲是直男吗?
张向阳脑海里念头一冒,顿时浑身都打了个激灵,他一下攥紧手机,低头用力抓了下自己后脑勺的头发。
他是疯了,而且疯得厉害,怎么会将这样的怀疑套到陈洲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