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珠串是李珺送来的礼物。当时云倚风觉得剔透可爱,宝石真如风中雨滴一般,摸起来也手感沉坠,闻之还有淡香,便当成稀罕玩意戴在手上,闲时拿来把玩两下,没当一回事。
至于李珺是从哪里寻来的。在清醒之后,他战战兢兢道:“我我我前几日遇到一个商人,见这宝石好看极了,想着云门主会喜欢,就就就顺手买了。”
季燕然目光寒凉:“说清楚!”
四周没有旁人,平乐王想求救也无门,只好壮着胆子,继续在萧王殿下要杀人的目光下道:“就是半个月前,我们的月牙湖附近休息时,遇到了一支来灌水的商队。”
难得在大漠中遇到军队以外的人,还是卖货的,李珺便又犯了纨绔子弟的老毛病,上前挑挑拣拣想买些新奇玩意解闷。宝石珠串是对方主动献上来的,说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泪,如贴身佩戴,能宁神静气,延年益寿,还有解毒之效。
一听能解毒,又见颜色剔透素净,不似寻常宝珠那般红绿妖艳,李珺便爽快付了银子,送给云倚风做礼物。当时两人都只顾感慨色泽通透,对着太阳看了半天,还觉得挺美,竟未觉察出内里居然藏着那般恶心渗人的玩意。
“千真万确啊。”他先是举手发誓,又哭丧着脸问,“云门主没事吧?”
季燕然恨得牙痒痒,却又不能把这添乱的草包怎么样,只怒而拂袖去。
李珺有气无力地蹲在地上,抬手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头,这脑子啊,唉!
大军行进,自不能因一人耽搁。因此云倚风被安置到了一架马车里,虽不比帐篷宽敞,倒也能手脚舒展地躺着。
梅竹松第十八次苦口婆心安慰:“这些线虫在吸足血后,便要回到晶巢中休眠,等到夜幕降临后,才会再度活跃,断不会留在身体中舍不得出来,云门主不必忧虑。”
那很难说啊。云倚风忧心忡忡,万一有一两条不认路的呢。
梅竹松唾沫都要干了,也未能成功将那些发丝线虫从他脑中洗去,颇为无计可施。幸好这时季燕然来了,便忙不赢地将人还给他,自己钻出马车喝水去了。
云倚风坐起来一些:“问出什么了?”
“我猜根本没有所谓的过路商队,而是有人乔装,便于将珠串卖给李珺,最终目标却是你。”季燕然道,“那一番天花乱坠,什么解毒清热强身健体的吹捧,几乎是将意图明晃晃地摆在桌上。”
“防不胜防啊。”云倚风叹气,老老实实认错,“我以后再也不收旁人的礼物了。”要收只收王爷的,虽说丑了些,鹅黄柳绿大红大紫,但比带毒的暗器强,什么风中雨花间露,倒是漂亮素雅了,但遗留下的心理阴影八成要持续三年。
看他一脸沮丧,耷拉着脑袋,如霜打的蔫茄子,季燕然也是又气又笑又心疼,双手捧着他的脸问:“身上还难受吗?”
“酥痒没力气,但梅前辈说我只是胡思乱想,静下心来就好了。”云倚风靠在他胸前,“没事。”而且在南海迷踪岛上时,也不是没受过毒虫酷刑,还不是睡几天就能照样爬起来。这回无知无觉的,也不疼,反倒娇气了。
想了半天,也只有一个理由,由奢入俭难啊。先前再病再苦再疼,也只有独自咬牙往过硬扛,想伤春悲秋都无人理会,可现在不一样,有了心上人的关怀与担忧,再钢浇铁打的骨头也酥了,只想四肢无力往被子里一躺,再学寻常病人那样委屈地哼唧两句,好换他一句埋怨、一个眼神,还有片刻温存与亲吻。
“那些人,会是毫猛与凫徯吗?”云倚风问,“否则在这茫茫大漠中,像是也找不出别的仇家。耶尔腾虽说也与我们关系微妙,但一来双方还需合作,二来,若我死了,那想用血灵芝与王爷换第三个条件,也就成了一场空梦,所以于情于理,都不该是他。”
季燕然将他的碎发拢整齐:“凫徯与你无冤无仇,他要对付的应当不是你,而是风雨门门主。”
云倚风若有所思:“他担心我知道什么,或者见过什么,会破坏他的计划那巨石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