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下冲动,几乎就要冲出去了,可脚步又生生停在了门口。此番路途迢迢,自己这油尽灯枯的破烂身子,怕是一定得带着鬼刺同行,才能有命撑过连日奔波。那疯子担着一个“天下第一神医”的名头,在李璟眼中、或者说在任何一个人眼中,紫蟾王酥于他而言,都不算什么稀罕货。那自己身上的机关图,岂非成了明晃晃暴|露在外?云倚风摸了摸左肩,又记起进宫前太妃的叮嘱,万不能让季燕然有任何可能,在李璟拿到密匣之前,就先一步看到机关图。
“呀,云门主怎么没休息?”宫女跑来关门,见他还站在门口,便从一旁取了薄披风来,想替他裹在肩头。
“不必了。”云倚风挡开她,“有些冷,去点一盆炭火来。”
炭火?宫女听的一愣:“这都入夏了。”
云倚风却已经转身回了内室。宫女见他脸色不对,也不敢多问,匆匆催当值的太监生好火,替他端了进去。
炭火烧得通红,发出细碎“哔啵”声响,熏得整个屋子里热腾腾的。
“出去吧。”云倚风淡淡吩咐。
内侍们忙不赢地告退,一个个扯着领口扇风,心里暗道怕冷怕成这样,八成又要请太医,今晚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才成。
云倚风放下手中茶杯,用火钳拨弄了一下炭火。
外厅安安静静的,没有人,只有宫女们白日里干了一半的活,猫食碗翻扣着、枯枝正捆在一起等着晒干、药渣埋了一半在树下,据说能去病去灾,还有几把小巧的熨斗——没办法,王爷给云门主备下的衣裳太多,天天烫也赶不及。
云倚风咬紧牙关,将炭火一粒一粒放入熨斗里。
……
老太妃坐着软轿,一路催促着轿夫,几乎小跑进了宫。也顾不上颠了,咳嗽着就进了前殿,行礼急问:“皇上,云儿他怎么了?”
“云门主没事。”李璟上前扶住她,“太妃快先坐。”
三更半夜宣召自己入宫,哪里是没事的样子?老太妃半天没缓过来气,李璟差宫人上了热茶,方才低叹道:“是燕然那头,或许出了点问题。”
老太妃手下一抖,原本悬在嗓子眼的心,这回更不知飞到了何处去:“燕然?”
李璟打开四张地图,将枯禅死门一事大致说了一遍,又道:“无论此事是否为真,卫烈都已经率人去拦了。云门主今夜看着脸色不太对,他身子孱弱,所以朕便想着接太妃进宫,陪他说说话,或者能更好一些。”
“枯禅死门?”老太妃听得心惊,单这四个字便凶险极了,再加上什么暴君荒淫,要拥立王爷的传闻故事,更是乱上添乱。两名宫女搀着她,刚准备送往云倚风殿中,外头却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一名内侍连滚带爬进来,扑跪在地扯着哭腔道:“皇上,云门主、云门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