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空的木头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如同一个窄长的罐子,里头装满了爬虫。
片刻之后,萧澜问他:“怕不怕虫?”
“不怕,就是有些……”陆追抖了抖后背的鸡皮疙瘩,“抓到了吗?”
“那闭眼睛。”萧澜一笑,“不喜欢这些东西就别盯着看,我抓到了。”
陆追依言照做,却又没忍住,将眼睛睁开一条小缝。
一只巨大的甲虫正抱着萧澜的手指,背上还有些诡异花纹。
陆追:“……”
跟着叶瑾,他其实也是见过不少虫的,但怎么说是冥月墓呢,虫都与别处不一样——更像是从壁画中抠出来的一团泥巴,随意甩在地上成了精,形状不规整,颜色也不规整。
“里头有不少,药师理应不会察觉。”萧澜将那虫装进小布袋中,“明日便派阿魂送去日月山庄。”
陆追道:“嗯。”
“还要找吗?”萧澜道,“或者就像我方才所言,干脆带人光明正大来挖?”
陆追想了想,道:“挖的时候小心些,或许还埋有暗器。”
萧澜点头:“好。”
虽说没找到出口,不过也不算一无所获,至少弄到了一只大虫。
陆追一边走一边想。
他虽说从未主动提过自己的毒,但心尖梗了一根刺,若能早日拔出自然最好——毕竟若想相守百年,至少也得先活着才成。
“明日我就回去了。”陆追道,“你好好照顾自己。”
萧澜将手仔仔细细洗了三回,方才道:“行了吗?”
陆追笑:“我又不是温大人,房中出现一只蟑螂,所有被单都要拿去烫三四回。”
“我真羡慕那位丞相大人,”萧澜双手扶住他的肩膀,“每回你提起他,眼底都是笑着的,想来在朝暮崖与王城的日子该极快活才是。”
“可那时没有你。”陆追道,“我孤身一人守着山海居,再逍遥也无趣。”
朝暮崖最像江南的,便是夏秋两季,一进雨季,山间便四处都是朦胧不散的白色雾气,遥观仿若蓬莱仙境。山腰上有一处斑驳古亭,歪歪斜斜的,柱上红漆早已脱落,露出里头棕黑色的木头来。赵越见陆追有事没事就去亭中坐,便想找人将那里修葺一番,却反被拒绝。
“大当家不懂。”陆追闭目听雨,“有些东西,旧的才有味道。”
“是挺有味道,”赵越握住他的手腕,将人腾空带出木亭,“可你若再诗情画意一阵,只怕我就要带着兄弟们来挖人了。”
话音刚落,那木亭终于经不住岁月风霜的洗礼,轰然倒塌,一地渣。
陆追:“……”
陆追强词夺理道:“即便倒了,也比大哥那大红大绿的新亭子有味道。”
赵越扯过披风裹住他,将人扛在肩头回了土匪窝。
分明就是个习武之人,也不知哪里来的这些书呆子毛病。
放着好好的山寨不待,跑来半山腰听雨,回去若生了病,王俭又要追着自己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