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玉儿的声音很轻柔,语速也很慢。
陆追闭着眼睛,听她在耳边句句低语,恍惚像是回到了飞柳城,回到了娘亲身边。
那是一种很温暖的感觉,让人贪恋又不舍离开,全身都像是陷入了温暖的棉花堆里。
陶玉儿问:“当真要与澜儿在一起吗?”
陆追回答:“嗯。”
陶玉儿继续问:“是真心喜欢澜儿?”
陆追道:“是。”
陶玉儿又道:“那,倘若澜儿不想毁了冥月墓呢?”
陆追却反问:“为何会不想?”
陶玉儿微微吃了一惊,以为他已从幻境中醒来,可细看却又不像,陆追依旧闭着眼睛,神情也是安详的。
于是她道:“围绕冥月墓的传闻众多,哪怕不贪图财宝,难道连进去看一眼也不能?”
陆追道:“这世间有太多贪婪之人,嘴上说着只想看看,可若不想要,又何必要看?”
陶玉儿手不自觉握紧了一下。
“我与他的目的,从来都是相同的。”陆追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我不想要的,他也不会想要。”
听完这句话,陶玉儿定定看了他的侧脸许久,直到外头传来脚步声,方才回过神,抬手打了个响指。
陆追睁开眼睛,额上隐隐有些冷汗。
“怎么样?”陶玉儿问。
陆追迟疑了一下,答:“像是做了一场极长的梦。”
陶玉儿道:“那阵法呢?”
陆追点头:“记住了大半,看起来似乎是脱胎于冥月墓前镜花阵,若能参透之后举一反三,下回应当就不必再硬闯。”
“你很聪明。”陶玉儿赞许,“待今晚有空,我再继续教你,不过现在不成,你爹他们回来了。”
话音刚落,萧澜便敲了敲门。
“如何了?”陶玉儿打开门。
萧澜有些无奈:“刘成死了。”
陆追坐在床上,道:“死了?”
“被巫毒之术折磨得奄奄一息,本就靠药续命,现在那老头跑了,他如何还能活得下去,曹大哥好心喂了他伤药,也没顶住多久。”萧澜侧身,让陆无名也进屋。
“听他的样子,应当还没完全被炼成食金兽。”陆追道,“那审出什么了?”
“那老头名叫蝠,应当就是暗中写信,召集各江湖门派来洄霜城的幕后人。”陆无名道。
陆追吃惊:“当真?”
“据刘成供认,是蝠在得意忘形时亲口承认,说之所以要将众多江湖人引诱到洄霜城,就是为了从中挑出一个最贪婪,最狠毒的。”陆无名道,“他没必要说谎。”
“若真如此,那多年前在武林中散布谣言,又写信给裘鹏的,岂非也是他?”陆追道。
陆无名点头。
追查了这么久的事情,此番总算柳暗花明有了线索,陆追也不知自己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更加惋惜——居然让对方跑了。
陆无名道:“蝠只将刘成当做猛兽驯养,平日里不怎么说话,因此也不知其来路。”
“那我在冥月墓中遇到的食金兽,是这个蝠吗?”陆追又问。
陆无名与萧澜相互对视一眼,倒是难得默契——先前担心那个傀儡木偶会让他多想,因此两人都没主动提过这茬。
陆追看出端倪:“说。”
陆无名咳嗽两声,将枯井中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陆追倒是没有多惊慌,只是问:“从我这拿走的东西,是那段记忆吗?”
萧澜点头:“或许。”
“如果真是这样,那倒还算不错。”陆追将被子裹紧了些。先前以为自己的失忆是鬼姑姑在作祟,那丢掉的过往还不知会有多少,可如果换成蝠,那顶多就是与之相遇的那段曾经,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萧澜问:“冷吗?”
陆追愣了愣,方才反应过来他是看自己方才拢了下被子,当着满屋子人的面,只有答:“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