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清越不知道,但他脑子清醒无比:“学校公示栏和光荣榜经常会贴学生姓名,那么多人,应该不至于紧盯着你。你没单独上过宣传栏,这个被注意到的概率很小,先跟学校反映下,周末回家再跟你家里人说说。”他皱了皱眉,“那人手臂上有针眼,我怀疑,他吸/毒,做出些违法犯罪的事情不足为奇。”
吸/毒……这种只有小时候在看普法栏目剧才能看到的字眼,忽然入耳,江渡脸色雪白雪白的。
“别怕,周末我送你回家,周日晚自习让你外公再送你过来,这段时间,注意一下。”魏清越冲她微微一笑,把水塞给了她。
江渡怔怔地抱紧了水,倒不怕了,人瘦瘦薄薄的,嘴角抿出个青涩的弧度:“我在学校附近坐公交,有梅中的人跟我一个方向。”
“放学你在校门口等我,等你看到我了,我们一前一后去站台,不坐一起。”魏清越笑,顿了顿,“你总跟我避嫌什么呢?我们不已经是朋友了吗?”
江渡便低头看脚尖,忍着系鞋带的冲动:“没有,就是觉得不大好,我怕别人说我。”
“说你什么?要说,也是说魏清越是不是在追江渡?”他那么自然地脱口而出,说完,自己好像也意识到不是那么妥当,很快遮掩过去,“我开玩笑的,周末放学见吧。”
操场上,江渡抱着水一个人站了那么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往回走,水在怀里抱出了温度。
时间一秒一秒过的,捱到周五黄昏,天空烧起一大片晚霞,滚滚上来,色彩横流。江渡有意避开人最多的那十分钟,拎袋子出来,远远的,一眼看到了高高的魏清越,书包一根带子在肩,斜斜垂坠着。
等走近了,魏清越无声笑笑,算是打招呼,江渡迅速瞥他一眼,几乎是面无表情地从他跟前过去了。
魏清越好笑地跟在她后面,真的是一前一后,到了站台,装作不认识。
上车时,嘻嘻哈哈的学生一阵挤,江渡最怕跟人挤,总是很礼貌,魏清越在她身后看不下去了,再不上去,只能等下一班,他从背后索性推着她往上挤,江渡回头看一眼,他眼睫一垂,也没什么表情。
车上当然没座位了,肩磨着肩,背蹭着背,江渡习惯抓后门附近的栏杆,魏清越就在她后头站定了,拽着把手,他肩头的书包有点松落,碰到她的手肘,随着他身体的轻微晃动,一下下的,来回那么碰着她的手肘。
江渡不动,知道魏清越离她很近,她没提醒他,你的书包总是碰到我。
身旁全是嘈杂的谈话声,她却觉得世界很宁静,像大海深处。
公交车停了一站又一站,学生渐少,车里的大人则一直沉默地看着外面红红绿绿的霓虹亮起,他们表情麻木而疲惫,深晓人事的态度下却不知道叽叽喳喳的少年们到底有什么可高兴的,也不知道在这样寻常的一班车上,一颗心,能因为一个人而悸动到什么样的程度。
魏清越就一直站在她的身后啊,江渡默默地想,他不是第一名,不是女生们都花痴议论“好帅啊”的什么校草,她从不跟着别人去热烈探讨他的名字,她也从不表现出对他有分毫的关注,他只是魏清越而已,慢慢生长在她一个人的心里,根须蔓延,枝干茂盛,渐渐深扎在她的整个世界里——哪怕他仅仅是路过梅中,很快就要奔向远方。
又真实,又梦幻,他说我们不已经是朋友了吗?他跟她的友情,是混沌不清的,正是因为不够明朗,所以她可以有一点点绮丽的心思。
离家还有一站路时,学生下完了,大人也下了很多,空出座位来,魏清越拽了下她粉色卫衣的帽子,示意她坐下。
塑料袋弄的哗啦哗啦响,像惊醒梦中人,江渡不怎么背书包,买衣服专卖店给的袋子就成了书包。
她又跟魏清越坐在一起了,好像,寒假的那一次,还没回味完,惊喜又不期而至,她甚至有些害怕,害怕自己把好运一下用光,以至于以后没了着落。
魏清越没说话,他坐在两个连座的外面那个,一条腿,习惯性弯搭在另条腿的膝头,抱着肩,不知在想什么。
那这样就很好了,江渡也不说话,她扭过头,窗户是开着的,万丈红尘平地起,近处有高楼,远处有高楼,到处都是缤纷的光,笼罩着整个城市。
各种各样的声音从窗户那源源不断涌进窗户,商铺的土嗨慢摇,年轻姑娘们的欢笑,出租车司机的骂声,还有隆隆的汽车奔驰声,热热闹闹,蒸蒸腾腾,汇成一条旺盛的河流,在城市淌着,每一个夜晚都是如此。
外头是多么实实在在的生活啊,她却喜欢魏清越,喜欢着一个少年……肩头忽然被人碰了碰,魏清越打断她神游天外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