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话 北国涵王

当天午后启程回京,我依依不舍地一步三回头。

忘尘大师慈爱地微笑着,几位平日相处融洽的小和尚也向我挥手。

我努力挥挥手,冲他们粲然一笑:“后会有期!”只是……真的有期吗?

那位京官与林爹走在前方,我和刘嬷嬷相互搀扶着紧随其后,浩浩荡荡的禁卫军跟在身后。若不是石径陡峭,不容我东张西望,我真想将这满目的翠林都刻在心里,永不相忘。

我永远也预想不到,多年后再次回到这里,心境却早已不复当初……

……

……

回京路途遥远,我们一路上几乎都在马车里度过,随行的御林军两步一岗,严密监视我们。

我每次掀开车帘,看见笔直地守在两旁面无表情的禁卫军就感到郁闷。这完全是软禁嘛,能不能尊重人的隐私?同时心中纳闷:为何这皇帝这般兴师动众?

知之者不如好之者,我马上钻回马车笑嘻嘻地凑到刘嬷嬷跟前请教。

相处这么久了,嬷嬷早已习惯了我的没脸没皮,温柔地摸摸我的脑袋:“变傻了,倒是比以前更像个孩子了。”

“嘿嘿,知道我傻,嬷嬷还不快些告诉我让我变聪明点。”

原来,我所在的这片土地上有南北两个大国,还有三个附属小国以及十几个少数民族部落。

北国气候冬寒夏暖,极北之地更有常年不化的连绵雪山。北国人尚武,国民不论男女都常年习武以强身健体,更朝换代也以武为尊、忽视文治。

林慕轩在北国是个例外,她自小喜读史、更擅赋诗,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虽以才情闻名,但体弱多病,难免被不少人诟病为“废柴小姐”、“花架子”。

“林”乃北国国姓,国君林渊是曾经的二皇子,他多疑暴戾,当初即位后将太子在内的四位兄弟以各种罪名尽数斩杀或流放,留在京中的只有风流五弟与弱智九弟。

这位五弟常年流连花街、胸无大志,正是林慕轩的父亲林涵——当今的涵王。

听到这里,我有些不可置信:“那个皇帝这么多疑,怎么可能留下涵王这个隐患?再说涵王只是不想争吧?”

不知为什么,我直觉林父是为了明哲保身才假装风流。

果然,刘嬷嬷有些赞许地点点头:“老爷当然不是真的庸碌无能。”

原来,林涵本是先帝最宠爱的云妃所出,然云妃红颜薄命,临终前留下遗言——“惟愿我儿一世平安喜乐,明哲保身。”

林涵谨记母妃所言,醉心于诗词文墨的同时,似乎将及时行乐、率性而为当成了行事准则。当是时,帝五子风流成性,甚至花名在外,如此任性之举无疑损害了皇家威严,直教先帝愁眉不展;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林涵不仅对治国安民的学问兴趣缺缺,更是对其他兄弟结党营私的行为视而不见,仍然我行我素。久而久之,先帝虽怒其不争但也无可奈何。

当时的太子乃嫡长子,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奈何他过于迂腐保守、非守业治国之栋才,二皇子又过于阴狠,夺嫡之争必将是一场腥风血雨。先帝自觉大限将至,于是未雨绸缪——留给林涵一纸藏宝图并将其一分为六,分别藏于各处,具体地点只让林涵一人知晓。此举一出,朝堂上下无一不惊,只因先帝那句威吓——拥有此宝藏者,富可敌国。

先帝驾崩后,众兄弟兵戎相见,唯有五皇子林涵与九皇子林洛独善其身。

新帝即位后,忌惮更觊觎林涵手中宝藏,对其恩威并施,旁敲侧击、多方盘查套问无果后,对林涵鄙夷至极却不得不装出兄友弟恭的样子来。林涵佯装不知,安安分分地做着闲散王爷,从不触其逆鳞,多年来终是相安无事。

至于那位“弱智”洛王是不是真的弱智,已经无需深究了。

毕竟,藏巧于拙,用晦而明,寓清于浊,以屈为伸。那位洛王能数年如一日地“弱智”下去,也不失为一大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