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微微红肿且布满血丝的眼睛就这么暴露在阴暗的天色下。
如果不是遇到郑浅,盛兰月大概不会这么平和。
郑浅这姑娘,还真是容祁的福星。
人漂亮,心还善,又合她的眼缘。
而且,她总觉得自己在哪儿见过她。
大概是上了年纪容易怀旧吧。
盛兰月眯着眼,心想自己要是刚才下去,郑浅这姑娘肯定得想办法解释。
她也想见到儿子,但她不想阻碍他爱的人奔赴他。
知道人活着就够了。
她只希望这个姑娘能把容祁从那个沉默寡言的世界里拉出来。
自此,沐于阳光下,得有一生安。
—
郑浅一路跑去了县医院,白色的皮鞋上满是泥泞。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门口,到处都是人。
医院地势高,虽然没有漫来洪水,但是地面已经被人携带而来的泥沙泡满,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每个人的身上都带着棕色的泥浆,每张脸上都是焦急和紧张。
浑浊的空气里容纳着哭喊声、嘶吼声、叫骂声。
一切的绝望,仿佛都在这座小小的医院前坪狂欢。
郑浅小心地往里走,尽量不撞到别人,一路磕磕绊绊,总算进了医院大厅。
只是里面的吵嚷声更甚。
通往内部诊室的路上,一辆又一辆轮床载着伤病人员往里冲,医护人员高声叫着让路让路,轮子的咕噜声在磕磕绊绊的路面上越显刺耳。
郑浅看到那些受伤的人,心脏被无形的恐惧抓住,揉捏得不成形状。
她忍着眼泪往里走,挤到了护士台边,“请问,这边有没有一个剧组来过?”
护士两只手分别拿着两个电话,忙不过来,只扔下一句,“三楼重伤患者,二楼轻伤患者,一楼临时安置处,自己找吧。”
郑浅见她忙不过来,匆匆说了声谢谢,转身往内栋跑。
她不知道容祁会在哪里,只能一层层地找。
一楼,再一楼。
爬到三楼时,郑浅一颗心吊到了嗓子眼。
她从走廊过去,把每一个病房都看了一遍。
直到最后一个病房,仍然未看到容祁。
没有消息,也算是好消息。
郑浅扶着角落慢慢蹲下,缩成一团,把头埋在胳膊里,浑身都在发抖。
她也是医生,也见过生离死别。
尽管做了心理建设,但是当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她仍然无法平静地接受。
甚至无法保持理智。
医院到处都是人。
就是没有看到容祁。
不知去向,未知生死。
郑浅忍着眼泪不准它流下来,强迫自己继续拨打那个很可能不会接通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