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维桢对沈飞一派难分难舍的情景,蒋晗熙难受得如同在荆棘丛里滚了一圈,又见沈飞一副儿女情长的没出息行径,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刺他几句,倏的发现维桢拖长盖过手掌的衣袖上洇开了一小块血迹,转头一看,输液管里倒流了十几厘米长的血水,不由脸色微变:“这是怎么回事?”

沈飞立即注意到了,沉冷视线对上尴尬站在一旁的护士长。

护士长迭声解释道:“童小姐开始不让拔针,我们不敢太勉强,后来血倒流回去,实在没办法,只好按着她将针头取下来。她的手没事,那血是针孔里流出来的,她不许人碰,没法替她压着血管。”

沈飞掀起衣袖,见维桢手背上的小针口不停沁出鲜血,瞳孔一缩,朝护士长打了个手势,护士长连忙将干净的棉球递过来。沈飞帮维桢把针口按住,头也不抬,道:“一晚上劳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护士长客气了几句轻手轻脚地带上门离开了。

沈飞冲堪比一万伏大灯泡般杵在边上的蒋晗熙蹙眉:“晗熙,你能知情识趣点不?还赖在这干嘛呢你?”

蒋晗熙对他的逐客令一笑置之,凑过去对维桢温和道:“桢桢,我在这里陪着你好不好?”维桢点了点头,细声叫了一句:“晗熙哥哥。”她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几滴泪珠,眼珠子黑润得隐隐泛蓝,像初生的婴孩般纯净透亮。有一刹那,蒋晗熙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被吸进去了。

沈飞在心里把蒋家十八代的女性问候了一遍,抱着维桢避到房间另一头,将棉球稍稍挪开,血水随即渗出,登时心疼不已:“桢桢,你刚才怎么不让人拔针?现在血都止不住了。”

维桢怏怏道:“我不认识那些人。你不在,我害怕。”她无法跟他解释自己对医院与生俱来的恐惧。她的体质阴寒,医院里死过的人成千上万,即使什么都没瞧见,那些隐在暗处不怀好意的窥视仍叫她如芒在背。没有沈飞在身边震慑,她连觉都睡不了。方才沈飞一离开房间她的意识就清醒了,却有十几分钟全身失去自主能力,仿佛被水泥灌入一般,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沈飞低沉地笑了笑,在她耳边呵着气:“宝宝,你就这么离不开我,嗯?”

维桢觉得沈飞说的离不开与自己要表达的意思其实不大一样,不过她此刻对沈飞充满了依赖和感恩,愿意让他称心,便凑到他耳旁小声道:“离不开的,一生一世都在一起才好呢。”

“一生一世……”沈飞重复了一遍,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地褪去,他抬起维桢的下巴一径望进她眼眸深处:“桢桢,我心里有个本子,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在里面,容不得你反复无常,翻脸不认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