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您压着我了。”四娃说话了。
几乎是可着一间房砌成的火炕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七个孩子,挪动一下脚,说不定就会踩着一个。
“哦哦,爹我往那边挪挪,你接着睡哈。”
那一声爹,叫得张三心里一酸,急忙起身,笨拙地拍了两下孩子算是完成了哄孩子睡觉的任务,无视张氏那忽闪忽闪水汪汪的眼睛,披上衣服,走了出去。
一切都是从零开始,就连杨炯都还住在地窝子里,到夜里全指着煤炉取暖,其他人就更别提了。
能有间带房顶的屋子,已经是大家看在张三刚做了爹的份上,齐心协力夯土筑墙的结果了。
钱有,牛羊也不缺,但也仅此而已,别的什么都缺,什么都没有。
如果是草原人,大概能接受现在这个局面,甚至还会更高兴一些。他们平时就是这么过的,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可接受的——至于田地,在以前那都是伟大的可汗、英勇的叶护的,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但张三不能,就像他不能在几个孩子面前跟婆娘敦伦一样,这样的日子他无法接受。
日子,不能这么过啊!
第二天,大家惊奇地发现,张三居然从外面回来了,还带着几个人。
“咋的,嫂子没让你上炕?你要是不行,我也是可以帮忙的嘛!”有熟悉的袍泽,半是妒忌半是揶揄地开着张三的玩笑。
这个贼球攮的张三,一下子就有了房有了牛羊有了婆娘娃,还特么把军功都给折算成了钱。
那可是整整八十贯的铜钱啊,一车的铜钱啊,俺们村的张大官人都不一定有这么多的钱!
换成我,现在肯定是搂着婆娘使劲呢,哪有时间乱跑?
张三不理那货的调侃,领着那些人来到自己的房子前,对领头的老汉道:“这位老哥,您帮忙给看看,在这里起三间房子,需要多少钱?”
那老汉看了看宅基的大小,估算了一下用料和工时,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盖房子需要砖瓦木料,但这些东西,在北疆都是稀罕物,本地没有造这些的,都需要从朔州或者胜州运过来,单是那一笔运费,就已经是不小的开支了。
张三想了想:“盖两间呢,钱是不是可以少点儿?我可以住地窝子,婆娘跟孩子得住屋子里,怕冻坏了。”
老汉还没说什么,他身后的一个中年人就说话了:“这位军爷,十贯的生意您也要讲价,是不是有点过了?您要知道,我阿爷可是修过都督府的,要不是看您是为国杀敌的好汉,谁愿意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