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见夏还是不讲话。
“天都快黑了,戴墨镜看得清字儿吗?”李燃探身过来,伸手将杂志硬生生抽走,“我跟你说话呢!”
“你果然长得跟我预测的差不多。”陈见夏就是不看他,眼神转向展厅,每辆豪车都保养得锃光瓦亮,不知道李燃带着“她”,是来订哪一辆的。
“你预测我长成什么样?”
陈见夏微笑:“傻x霸道总裁。”
李燃一愣。
“带漂亮姑娘来买车那种,‘女人,我跟你说话呢’那种,没礼貌地从别人手里薅杂志的那种。”
陈见夏起身,从他手里拽回杂志,扔到茶几上。
李燃一点都没生气,笑嘻嘻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是来买车不是来卖车的?”
“跟我有关系吗?买车不是给我开,卖车钱也不揣我兜里,我烦是因为你抢我杂志,跟你小女朋友一样没礼貌。”
“你弟弟说别人有干爹就有礼貌了?发票我没有,这种奢侈品外套,重开一张不难吧?那衣服我看你也挺懂的,这几年不土了,没少研究奢侈品?要不也不敢唬人嘛。我记得外套好像六七万,要不让你弟赔一下吧,骂了人就跑,还搭上一个姐姐装富婆演双簧,一家人恶不恶心啊,算什么啊?”
是啊,算什么。小心翼翼跟了一整天,不让弟弟买超过预算的车,结果差点就被一杯奶茶带走六万块,六万块还不够保时捷选配一套“柏林之声”音箱的钱。她恨她弟弟,又爱他,帮忙做恶心的戏,正正好好在李燃的面前。
十年不见。
她避过了社交软件、同学聚会、微信群,以为命运会硬塞给她任何一个好一点的重逢的机会,却没有。
偏偏要在这样的时候,让他看见。
他曾经跟她说,一家人也不用一起丢脸啊,陈见夏,你是你自己。
现在他亲眼见到了,问她,你们一家人算什么,恶不恶心啊?
“是我做错了。”
陈见夏背上包,“六万还是七万,你回忆一下,发票不用了,我赔你。是我们不对。我现在就赔给你。”
李燃静静地看着她。
陈见夏只知道他在看她。但直到这一刻,她也没正眼看他——他胖了吗,瘦了吗,头发是长是短,还喜欢穿宽宽大大的卫衣吗?
“好。”他说。
李燃从茶几上抽出一张纸卡和一支笔,又从口袋掏出钱包,对着银行卡号认真抄写,最后递给她。
“我的电话,我的银行卡号。”
陈见夏木然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