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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签约仪式,穿着这种样式旗袍的礼仪小姐,见夏小时候便在电视上见过,好像没什么问题——站在一旁,跟富贵牡丹或青瓷大花瓶融为一体,在适当的时候上前,递上硬壳本和签字笔,双方签完之后再帮忙交换,保持微笑就好,是规矩体统,是天经地义的流程的一部分。

如此天经地义。那么此时她内心这种不舒服的感觉,究竟是什么?

陈见夏注意到serena的嘴角,好像坠着两块巨石,垮下来,被强行牵上去,又垮下来……她眼神低垂,只是很偶尔地瞟向第一排的角落,那里坐着serena喜欢的人,信誓旦旦地画了个饼将她招进来的人。

曾经也是意气风发坐在第一排最中间的青年才俊,不知道他此刻坐在那个位置,算不算沉得住气。

不过能肯定的是,他定然没工夫去注意一个小女孩隐秘的爱恋与羞耻了。陈见夏想起这个男人永远熨烫得妥帖的衬衫和得体的举动,突然觉得有什么变冷了。或许冷的是她自己的眼神。

手机在西装外套兜里振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三个字:郑玉清。

不是不想标注“妈妈”,只是安全起见,防诈骗才这样做的。见夏自己都信了。

她挂断,然后回复信息:“在开会。”

电话又进来了,不知道是没耐心看她的信息,还是根本不想看。陈见夏再次挂断。

忽然觉得报告厅的空气凝固了,怎么都喘不过气来。

傍晚开始下雨。细细密密的,气若游丝,迷蒙地飘在空中,仿佛没力气落地。水汽裹住了城市,反倒像是行人误闯进去蒙了满身。

目的地不远,于是大家路过了好几家便利店都没有买伞。等到集体坐在店门口冰凉的铁质小圆凳上等位,有一搭没一搭聊起天,雨一点一点不露声色地下大了,像一场围猎。

见夏再次感慨,大自然果然有耐心。

同事们坐成一长排,陈见夏特意挑了最边边的位置,听不大清楚他们聊什么,隐约都是些网上的段子,什么南方的冷是化学攻击,北方的冷是物理攻击之类的,聊不下去了便问门口接待的服务生叫到多少号了,再转头问手里攥着号的serena咱们是多少号。

来来回回五六遍,serena勉强的笑中带着犹疑,连大桌a22都记不住,任谁都会怀疑这群老同事在整人。

夜晚彻底降临,雨还是没停,不知什么时候起,寒意已经浸透了外衣,有人感叹,果然不能小看上海,网上都说……

刚才这段子不是讲过了吗?化学攻击,知道了,大桌a22。陈见夏蹙眉腹诽,但男同事没因为她躲在角落就放过她:“jean,你觉得呢?你是北方人。”

男同事分不清jen、jean和jane,但不妨碍他对她有意思,大家都察觉到了。公司走廊里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对她吹过口哨,恐怕都有老婆孩子了,做人倒是真自由。

陈见夏笑笑说,我也好久没回老家了,南冷北冷都是冷,头疼腿疼都是疼。趁现在我去买几把伞吧,一会儿吃完饭下大了就麻烦了。

serena急匆匆把号递给别人,紧跟着陈见夏,说,我和jen一起去!

路上见夏没有提签约仪式的事情,也没有提自己漏接的两个电话,她觉得解释无用,更没必要。倒是serena主动问,jen你看见邮件了吗?下一轮校招你去吗?你觉得我应该去吗?

见夏微微扬起脸让雨丝落在脸上:“刚发的?还没查。去哪儿啊?”

“南京。”

陈见夏不言,serena以为自己没头没尾的两个字让她不悦了,连忙压低声音将来龙去脉都讲清楚:“我也是刚接到的通知,按道理不应该我来发,但他们都拿新管培生当实习生用。”

也当行政用,也当花瓶用。她们默契地没有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