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现在的这个是……”
“五十年代一家国营老餐厅搬了过来,八十年代改革开放之后很火爆,就重新盖了一座三层洋楼,然后嵌了一块1926年的铜牌,硬是把两个不相干的东西嫁接到了一起,对外还是说,这是百年老店。生意人嘛。”
李燃自顾自地说完,才注意到对面的见夏神情有些忧郁。
“怎么了?又想起自己考全校第十六名的事儿了?”
见夏闭上眼睛翻白眼,李燃又站起来要戳她,幸好这时服务员端上了餐前面包,打断了新一轮的争吵。
“我只是觉得很遗憾。原来连这栋楼,都不是原来那栋楼了。”李燃往面包上抹果酱的时候,见夏幽幽道。
男孩竟然没有笑她,脸上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遗憾,不过很快他就笑着宽慰道:
“也没什么好伤心的。犹太佬的茶食店是一百年前建立起来的,你想啊,一百五十年前这里说不定是个什么王国公府呢,还住着特漂亮的大家闺秀,一眨眼,自己家都成了西餐厅。历史就是这样,新的代替旧的,没什么好伤感。你觉得你是传统,他还觉得他是祖宗呢。”
见夏听得入了迷,好像身边的一砖一瓦、一桌一椅、一草一木,上面都寄居着几百个老魂灵——他们却拿自己没有办法。因为自己活在现在。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呢?还是说,本地人都知道?”
“本地人也懒得管这些吧。本地人知道个屁。”
“那么你是听谁说的呢?”
“这座城市我很熟悉。我爷爷是邮差,没有他不知道的地方。我小时候常常跟着他到处走。”
见夏出神地望着他,却无法控制地想到他微微泛红的头发配上绿色的投递员制服,“红配绿赛狗屁”。
她扑哧笑出了声。
“可是,”她带着笑意问,“你不是五行不缺钱吗,你爷爷为什么是邮差呢?”
问完了见夏都觉得自己非常差劲。邮差又怎么了,她怎么老是绕着钱打转。
“我不是那个意思,邮差很好,我就是随便那么一说……”
李燃静静看着她。
见夏沮丧地低下头,“李燃,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我这个人,真的很不会说话,你不要、你不要生气。”
李燃却把手中涂好了果酱的面包递给她,“我倒觉得,你真的很诚实。”
俄式西餐的确不是很好吃,罐牛罐羊都像是没有煮熟,面包干干的,罗宋汤也寡淡无味。
“欢迎来到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这就是老牌国营餐厅的服务和质量,坐时光机你都体验不到。”李燃朝见夏咧嘴一笑,满脸的“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见夏脱口而出:“你好奇怪。”
“我,奇怪?”李燃下意识去摸自己的发尖挑染的红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