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块雪从楼台与她?之间?遥远的空间?中,纷纷落下,在地上变成一块块多孔蓬松的湿冰。
她?看着白府的方向,道:“那?儿像个暖烘烘的臭窝圈。我真想一走了之,直往这片落雪乌云的尽头走出去。但我想到李月缇还在,冬萱还在,轻竹还在,还有一大窝女人,像是在臭窝里脆弱的鸡蛋。我??觉得要把那?儿痛痛快快烧成灰,才能走。”
言昳说话一向很直接,山光远甚少听见她?这般形象的比喻,轻声道:“你想要怎么杀他,只管告诉我。”
言昳以为他说要帮她?动手,刚要反唇相讥,便听山光远轻声道:“我可以给你准备工具,教你如何做才能让他更?痛苦,更?不让这件事落在自?己头上。”
言昳抬起眼睫,目光扫过山光远平静无波的脸。
他说杀人如说一门学问似的。
偏生言昳爱学自?己喜欢的学问。
言昳觉得脚很冷,但心里的火终于在他的包围下,变成了壁炉里柴焰般的温度了。
她?既愤怒,也冷静了。
言昳拨开他的手,自?己拽着外头披袄的刺绣领边,笑?道:“那?你要细细教我。”
她?终于脚步在雪地里转了个半圆,往车马的方向走回去,步子不再一深一浅,身上也不再抖了。
山光远提灯,依旧跟在她?后头。
临着上车之前,言昳托了托自?己分肖髻上的围簪,头偏过去让他看后头的发辫,脖颈如天鹅般,下巴尖显出几分傲气与体面,她?轻声道:“我头发乱了吗?”
山光远不知?道别人如何想,但他没见过比她?更?敢爱敢恨,又更?让人不敢造次的女人。他的心被她?的骄傲、她?的肆意、她?的坚强,拧成一道多股的麻绳,绷扯到了极致。
他只用声音干干道:“没有,很好。”
言昳满意了,她?一低头,进了车里,山光远回过神来,只觉得舌尖发麻似的,两手发木,只愣愣的挥动马鞭,驾车压过湿软的落雪,往白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