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六日。
江左晋陵郡,一年一度,太湖雅集。
八县才俊齐聚无锡鼋头渚。
风和日丽,惠风和畅,三万六千顷太湖,浩渺烟波,横无际涯,湖面上峰峦隐映,放眼望去,湖光水天接一线,近水轻舟罗布如星,岛上苍木成林,曲径通幽,春花绚烂,芳香四溢。
上巳节前后,城中百姓出城踏青,恰逢太湖雅集召开,枫林渡口,挤挤攘攘,轻舟如过江之鲫,浩浩汤汤行至鼋头渚方向,偌大的湖面,青衣桃红,水光镜天,红粉佳人,俊才清秀。
“太湖美呀太湖美,美就美在太湖水。水上有白帆哪,水下有红菱哪。水边芦苇青,水底鱼虾肥。湖水织出灌溉网,稻香果香绕湖飞……”
渔夫小调,水乡侬软,荡声在湖面,增色几许,一派祥和。
前来参加雅集的士子文人,登鼋头渚,衣带飞舞,择袍飞袂,走一程歇一程,或咏诵名句,或笑谈天下事,尽力展现风仪,引得游览民众大声叫好,投之果蔬香囊。
郡中正官携二三人,款款步入其中,观察这些士子文人的仪容仪表,兴致所起,甚至择其中一二人,问些简单的问题,给个状语。
郡中正官身边的胥吏眼尖,对在场的所有才俊身份背景了然于胸,不时的提醒着,这些才俊出自哪家,有过什么大作,或者扬名的事件。
对于士族子弟来说,不过是个形式,郡中正官一般会问个简单的问题,而对于寒门子弟来说,便是一道真才实学的考验,不但对仪容仪表讲究,还会被问到一些比较刁钻的问题。
去年,徐彬在会稽参加定品,因为近视,没有被选拔上,这要是放在士族子弟身上,根本就不算事情。
因此,定品选拔人才,俨然是有两套标准,士族和寒门不一样。
郡中正官是知道徐邈的名号,毕竟有徐博士在前,特意问了几个问题,角度都很刁钻,横跨儒、道两家,然徐邈对答如流,不骄不躁,得了一个“少年英才”的状语,对于寒门子弟来说,基本是到顶了,郡定七品、下上。
赵芸菲要差些,回答了几个难度一般的问题,加上背地里赵氏塞了不少的钱,郡定八品、下中。
晋陵郡的人才选拔,颜氏有很大的影响力,郡中正官皆是颜氏故交,承受颜氏香火情缘,这便是颜氏立足晋陵郡之本,对与萧钦之这个颜氏之婿而言,真就走个过场了。
郡中正官仔仔细细打量了萧钦之一眼,墨发束冠,黑眸若漆,眉似刀挑,唇不点而红,面不敷而皙白,一身白衣若雪,似飞瀑倾泻而下,身姿挺拔,傲骨犹存,不得不说,单就仪容仪表,着实不凡。
晋人好美,以至于偏执,萧钦之有好几个名号,但唯有“江左卫玠”最是出名,引得许多民众近距离围观,漫天飞来瓜果香囊,让同行的赵芸菲与徐邈,接的叫苦不迭,却是让其他才俊眼红艳羡。
鼋头渚临湖亭内,清风徐来,水波不兴,浩瀚太湖撤去了面纱,澄蓝碧透,分外明净,顾旖旎倚栏顾盼,俏笑抿唇,眉梢轻点,一身灼灼红衣与锦绣湖山,听着顾虎头在绘声绘色的讲萧钦之遭到了“围追堵截”,嫣然一笑,春风荡漾,湖光失色。
“怕是当年潘岳也不过如此,可怜仙民兄与赵芸菲,深陷其中,惨遭飞来横祸,被砸的满身都是香粉。”顾恺之憨笑道。
“县衙、郡衙也不救他?”顾旖旎含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