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定了,我要习武从军,就像大兄与三弟一样,带兵冲锋陷阵,读书做官的事就交给你。这个世界很复杂,我虽是看不懂计量谋算,但我知道,关键时候,有兵就是大,朝廷那帮文士在怎么厉害,也厉害不过手握兵权的桓司马。”
萧书的话糙理不糙,乱世时节,兵马在手才是王道,王敦手里有兵,可驱兵直入建康杀刘隗、刁协,桓温手里有兵,就连王、谢高门都去舔他臭脚,王恭手握北府兵,逼得司马道子杀王国宝平衡势力。
萧钦之没有反驳,而是打心里同意萧书的所言,又念及萧书此刻说的有理有据,环环相扣,怕是早就做了万全的打算,言道:“那你可有具体的打算?”
萧书道:“我想在家先随七叔、九叔习武一年,得个保命的本事,成亲后,再去荆州投靠杨全期。”
这倒是让萧钦之为之侧目,原还以为萧书是要去江州寻大兄与三兄,后去徐州刺史荀羡的门下找出路。
荀羡出自颍川荀氏,与其兄荀蕤并称“二玉”,屡立战功,是一名悍将,永和五年,荀羡拜徐州刺史时,才二十九岁,乃是东晋最年轻的刺史,实乃一方大员。
永和十二年,前燕慕容俊攻打段龛,段龛不敌,退守广固,并派人向东晋求救,荀羡奉诏领兵北上救援,屯兵琅邪郡。
同时,前燕将领王腾及赵盘正在进攻琅邪的鄄城郡,荀羡转而攻王腾并擒杀之,萧钦之的父亲萧烈原是荀羡帐下参军,就是在殁于这次战役。
荀羡如今不过三十几岁,便已经是徐州刺史,又基于颍川荀氏出身,前途不可限量,未来的定是三公之一,萧书要是去投靠荀羡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未成想却是走的杨氏的路子。
杨全期是一名干将,但天性高傲,寻常人入不得他眼,在北方,与前秦数次对战,屡有胜果,更加滋生了其傲气,与桓温帐下的同僚多有不和处,后来因生病,借此为由,索性辞官回家修养,这一修养就是十几年。
不过,桓温三次北伐在即,有复请杨全期出仕的意思,这个时节,萧书若是能跟着杨全期这个大舅哥,怕是能搭上一趟便车。
但萧钦之对杨氏有看法,因为杨氏有过叛国的经历,更有西晋的外戚三杨乱政在前,故萧钦之提议道:“随杨全期不失为一个好门路,但去徐州拜在荀刺史门下,也未尝不可,这两条路,皆可选择。”
萧书点点头,目光铮铮看着萧钦之,央求道:“四弟,我想请你帮个忙,劝说我父同意我从军,只有你的话他才会听,拜托了。”
“好!”萧钦之同意了,能看到萧书上进,求之不得。
大厅里酒宴已至最酣处,轰隆隆的喧闹声一阵一阵的往外冲,燥热的气氛与北人的豪爽、粗狂,融和到一起便只能用“酒”来解决。
若是南人的酒宴,怕是另一种风格,他们讲究精致与优雅,似这等场面,须得丝竹管弦,笙歌燕舞助兴,与嗑药同行,美名其曰:“雅”。
七叔与九叔两个武夫子,在酒桌上杠住了,论喝酒,是谁也不服谁,争的脸红脖子粗,须得行酒令一较高下。
六叔双手持单根竹箸,敲在两只碗上,竹箸每次落下便会清脆的响一声,左手落下七叔饮酒,右手落下九叔饮酒,随着有节奏的声音响起,六叔随之高亢的歌咏道:
南有嘉鱼,烝然罩罩。君子有酒,嘉宾式燕以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