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在今日下午,族长又不得不拖着疲倦的身子,一一拜访给予相助的赵长吏、北地才俊、吴县令等人。
萧钦之从梦中醒来,回到了现实,弱声喊道:“族长,你何时来的?”
族长眼光变得柔和,满是心疼,轻声答了一声“唉!你生病我就来了。”
又用白娟巾擦了擦萧钦之的眼角,握着萧钦之的手,轻唤道:“不哭,不哭,都没事了,明早就回家了,你阿母天天在渡口,等着你们姐弟俩回来。”
“四哥,你终于醒了,都吓坏我了。”胖老八揉着红红的眼睛,胖乎乎的脸上写满了风尘仆仆,从吴郡至无锡,来回六十余里,午时出发,亥时才回,胖老八是一刻不敢停歇。
“老八,我没事!”萧钦之想靠起来,顿觉得浑身松软,使不上力气,有种散架的感觉,胸口一阵酸麻胀痛,像是被针扎了似的。
《金刚不坏大寨主》
族长看向了吴郡来的李郎中,问道:“我侄儿,怎样了?”
李郎中五十来岁,须发白生,眼神却是敏锐,家中世代行医,往上可以追朔到先祖曾任西汉宫内太医,虽比不上扬州名医杨泉,但在吴郡也名气不小,经常出入士族大家门庭。
李郎中经验丰富,见到了萧钦之,没有立即下评断,而是先仔细对着萧钦之瞧了瞧,又取出了脉枕放在床沿上,将萧钦之的手腕搭在上面,三指搭在腕部寸口的寸、关、尺位置。
弱脉细小,见于沉分,举之则无,按之乃得,如手触水中之帛,触之则浮软无力,是为阳气失敛则外浮,湿邪困滞则脉动无力。
李郎中收回了手,又问了一些萧钦之近半年的事,是否是大病初愈,获悉了萧钦之两月前,不慎落湖,得了一场大病才好。
李郎中心中有了数,要治疗此病不难,得先疏通湿邪困滞,于是采用针灸疗法,用金针扎在萧钦之胸部去心下一寸名巨阙,再去心下二寸名心管,最后去心下三寸名胃管,各灸五针。
果然,不一会儿,萧钦之就迷迷湖湖的醒了。
李郎中道:“人无大病一日好,多则数年调养,少则三月半年,萧郎君上一次大病尚未彻底根治,今又忧思过虑甚多,不免心劳身疲,以至寒气入侵,邪气入体。”
“好在萧郎君年轻,此病无大碍,日后当好生修养才是,近几日饮食尽量清澹,易消化为主,切莫暴饮暴食,美味珍馐碰不得。”
杨郎中收了药箱,取笔写下一道补气益血的药方,嘱咐道:“此方搭配使用,月半即停,不可多食,尽可让萧郎君自己身体恢复为主。”
族长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去了,一面道谢,一面嘱咐六叔道:“去给李郎中安排住处,暂歇一晚,明日遣人送李郎中回吴郡,另让七叔取钱五千铢作为席敬。”
船舱里的另一处,跪坐着一位身着素衣的高挑女子,全身上下无一饰品,苍白的脸上无一丝血色,双手并拢,拇指间触碰额头,正在诚心祈福,唇齿间念念有词。
勐然间听到空青来报阿弟醒来的消息,媚眼凝眸,随即吁了一口气,苍白的脸上回了一丝暖色,笑意便爬上的嘴角,宛若兰花绽放。
空青笑道:“大娘子,你去看看小郎吧。”
箫藴之在空青的搀扶下,费力的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膝盖,喜悦不言而喻,踌躇着出来舱门,迎面便是一阵湖风,吹得枫叶林“沙沙”,几缕丝竹声,鸟鸟盘旋,月落下的枫林渡口,今夜更是比去夜繁华,三月三,夜览太湖的小小舟,点亮了整条内河,笙歌燕舞,接踵而至,世间一片喧闹。
可这世间的繁华,却是那么的脆弱,箫藴之忽然怕了,望而却步,只能远远的望着,她心里有了一道天堑,看不见,摸不着,但始终就摆在那儿。
“今晚真热闹,甚好!”箫藴之倚栏凭远望,月白人显清,怔怔不前行,只是站在舷窗外,默默的注视着,如此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