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请吧,今日大王命我作为代表设宴,给两位接风洗尘。”
李建重新坐上马车,看着车窗外两边临淄的景象。
这座城市是战国时代华夏最大的城市之一,晏婴在出使楚国时对楚王说的那番“张袂成阴挥汗成雨”早已成为了后世脍炙人口的经典语句。
如今亲自来到此地,李建更加能深切的感受到这座城市的活力。
在临淄之中,最常见的是紫色元素。
无论是高冠博带大袖飘飘充满华夏气质的衣裳,还是街边用来招揽客人的旗帜,又或者是马车上显示着贵族身份的徽记,紫色无所不在。
后胜笑着给李建解惑:
“当年齐桓公最喜欢的就是穿着紫色衣裳出行,齐国子民们纷纷效仿,也就有了如今举国皆紫的景象。”
李建能品出后胜语言之中齐国历史悠久的骄傲,以及那种隐约对只有两百年历史赵国的优越感。
但话又说回来,公元前403年周王承认韩赵魏立国,前386年周王承认田氏代齐。
算起来赵国立国还比田齐要早了整整17年,后胜这个田氏王族的外戚嘚瑟啥?
李建笑着点头:
“齐国果然是地大物博,历史悠久。”
接下来这顿接风宴,可以说是宾主尽欢。
后胜其实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事实上,所谓的奸佞之臣大部分都要比史书称道的忠直之臣更好相处。
等到李建不失时机的拿出一块来自赵国的宝玉,并说明这是赵王私人赠送给后胜,作为之前后胜出使赵国回礼之物的时候,宴席的欢乐气氛顿时就达到了最高潮。
后胜笑得眼睛都眯了缝,连声道:
“后胜何德何能,得赵王如此记挂,还请两位在回归邯郸之后,务必要替后胜谢过赵王。”
三人又是一番闲谈,直到田单开始将话题扯到这一次的出使上来。
后胜摸着颌下短须,沉吟半晌之后道:
“不是我要泼两位的凉水,这一次大齐和赵国之间的盟约,确实是有些麻烦。”
“我听说,秦国和燕国开出来的条件,可是让大王颇为心动啊。”
田单和李建对视一眼,随后李建道:
“不知后卿可否详谈?”
后胜连连摆手,道:
“两位多少是有些高看我了,像这种军国大事,那都是由太后和大王来做决定的,哪里轮得到我呢,哈哈哈。”
这场宴会就在这种微妙的气氛中结束了。
后胜离开之后,田单打了一个酒嗝。
“李大夫,准备好迎接明天的麻烦吧。”
临淄王宫,桓公台。
这是一座非常具有历史厚重意味的高台,两队齐国士兵昂然而立,紫色的绶带飘扬。
走上百来级台阶,面前一座大殿气势恢宏,这便是齐国今日接见赵国使者所在。
在大殿门口,田单停下脚步,对着李建说道:
“今日李大夫尽管旁观,等到会见结束之后,你再向老夫说说你的想法。”
李建点头,然后跟随着田单一起走进大殿之中,见到了坐在其中的齐王,以及左右两排除去后胜之外基本认不出来的齐国大臣。
一番例行公事的外交礼仪后,齐王咳嗽一声,道:
“这一次都平君前来,是为了接长安君回国的吗?”
田单显然并没想到齐王会突然说出这个问题,愣了一下之后才道:
“回大王的话,外臣在离开邯郸的时候,吾王并没有给外臣这样的旨意。”
齐王闻言,脸色顿时一沉,冷冷的说道:
“长安君也是赵太后的亲生儿子,此乃世人皆知之事。”
“如今赵太后已经入土,长安君却连回邯郸见母亲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简直是岂有此理!”
齐国治国,讲究的是一个孝。
既要孝顺国君,也要孝顺父母。
君父胜于生父,这就是田氏齐国为了笼络人心,彰显自家统治的正统性,授意稷下学宫的儒家大能们所弄出来的思想。
赵王不给长安君归国奔丧,显然和田氏这种孝顺思想极度不合。
面对齐王的责难,田单并没有太多的慌乱,而是躬身道:
“回大王的话,长安君乃是赵国派来临淄的质子,背上肩负着他的责任。”
“个人父母的生离死别固然难舍,但若是和国家派遣的责任相比,又必须要做出让步了。”
“等将来长安君不再是质子,他自然就可以回归赵国,时常祭扫先太后了。”
看起来长安君这件事情似乎就这么过去了,但齐王却并未因此而放缓脸色。
齐王淡淡开口道:
“长安君之事暂且不论,我听说这一次都平君前来临淄,似乎还有一项特别任务,是和稷下学宫有关?”
齐王的话说出口之后,大殿之中的齐国大臣们脸色明显发生了变化。
稷下学宫,那可是齐国的地标之一,是百家争鸣天下士子无不向往的地方,也是齐国辉煌霸业的见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