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好好的一个正经人家的女人成了个酒鬼。
那个她放在心里却又不敢想的人,在关家也甚少见到。关瑞祥的姨太太们都住在北院和西边的院子里,关昊和少奶奶单独地住在东院的大院子里。西边和东边的院子并不直接连着,需要从中门过去,人来人往的,不是特别的方便。
关昊很不喜欢呆在家里,早出晚归的。关瑞祥训斥,也只是呆呆的站着,或者跪着,一言不发,由着老爷子说。关瑞祥最后也没办法了,都由着他去了。
只是,后来关老爷子越不喜欢的旖筠越要做,这点居然对上了关大少爷的脾性了,两人开始有些微妙的关系了。
旖筠至今还清晰地记得,那是一个闷热的午后,老爷子看戏去了,那会儿正勾搭着流云戏院的一个戏子。旖筠端着玻璃酒杯,倚着门廊,一个人喝着酒,开着门,看着院子里一片杜鹃花,那花儿开得多灿烂啊,而自己在如花的年纪上,心却要慢慢地枯死了,不过就是等埋的日子。
门口斜斜地出现一抹修长的人影,勾勒出挺拔的轮廓,旖筠知道,是关家大少爷关昊,也不知道他在那站了多久。
关昊不知他那天为何会去到西院,去看那的杜鹃花么?只是突然看见她孤傲的背影,恍然间,有些子凡的影子,她当时站在桥上的背影是否也是如此孤单……
旖筠转头看见他,只简单地吐出几个字:“喝酒么?”
“好。”他答应地爽快,之后喝的更爽快,脸上是笑着的,眼里却是痛苦的,有着一种不可舒张的愤懑,似乎唯有借酒消愁。他满满倒了一杯子酒,一仰而尽,喃喃道:“醉死吧,醉死吧……”
旖筠斜眼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突然,这种感觉好久没有在身体里涌动过了,这是一种活着的感觉,旖筠觉得自己如同坟墓里的人有了一丝活着的气息。
旖筠解开了衣襟上精致的盘花扣,露出一片白花花的肌肤,透着微微的粉红,纤长的手指触到他的手:“别喝这么猛,小心身体。”
关昊举着杯的手停在半空:“我早已是身腐心烂之人,没有心的,你不介意?“
旖筠将脸颊贴近他的手,媚眼如丝:“我又何尝不是?”伸出脚轻轻挠了挠关昊的腿。旖筠觉得欲望如同决堤之水顷刻间将自己整个儿淹没。她喜欢这种活着的感觉。
关昊睥睨着艳如桃李的女子,终没有拒绝她的投怀送抱。自此之后,旖筠觉得他们的关系应该会不一样,只是不曾想,他竟再也没有碰过她,甚至远远地躲着她,如同躲避一尊瘟神。
夜色已经深沉,只有几点星子微弱的光芒在浓稠的夜色中似有似无,又是晚归的一天,也只有这个时辰,他不会与关瑞祥打照面,被迫听他无聊的训斥。
宅院里没有亮灯,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应该在梦中沉睡了。
正厅里的落地灯忽然被掀开,虽然只是鹅黄色的浅浅的光,透过垂着水晶的玻璃灯罩,但已足够照亮整个正厅了。
黑影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灯光闪了眼睛,停顿了一下,条件反射般地望向立灯,但随即脸上现出厌恶的神色:“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出来吓人。被父亲知道了,只怕又要把你关起来了。”
站灯旁宽大深色的贵妃榻上斜斜地倚着一个女人,女人穿着一件合身的银绣祥云纹高领长袖的宝蓝色旗袍,水滴领露出一截白皙细腻的肌肤,带着挑逗的诱惑。女人幽幽地低笑:“你是巴不得老爷子将我关起来吧,那么你就不用面对我了。”语气之中似有无限哀怨。
关昊眉头开始微蹙:“你这是什么胡话?不是说你病了么?怎么不呆在房中好生养病?”
女人身体微微一颤,眸中有了神采,向男人伸出手:“你还是关心我的对不对?昊郎,你知道么?这么多年,我都是靠着我们从前的记忆活过来的。”
关昊脸上出现痛苦的神色:“四姨娘,我拜托你,我求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这么叫我?可不可以忘记过去?”
猗筠刚伸出的手又无力地垂了下去,捂着脸开始啜泣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你救了我,又要把我推进地狱?这个世界上,我什么人都没有,我只有你,而你却要如此狠心地对我……”
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被抛弃,但她根本离不开这个桎梏着她的囚笼,精神上的折磨让她变得愈加疯癫。
她也曾卑微地恳求过他看自己一眼,可即便她如何放低姿态,也换回不了他的心。她的心渐渐死去,而身体在等着何时被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