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冷不丁从扬州到京城来,难免会有择床的毛病。
沈沅这几日都没有睡好,丫鬟碧梧看她精神不济,便关切道:“姑娘,要不然您回拔步床里憩上一会儿罢,这几日您可真是辛苦了。”
想起陆谌看她的复杂眼神,沈沅只对着碧梧点了点头。
随后便在碧梧的伺候下,卸下了有着精致刺绣的云肩。
沈沅神情疲累地躺在了拔步床上,碧梧则细心地为她盖上薄毯,又为她轻煽团扇,驱散着初夏的暑热。
沈沅困意上涌的同时,脑子里也不时冒出了“母家荣耀”、“媒妁之言”等犹如枷锁般,禁锢着她的这些的词汇。
她能明显觉出,陆谌对她并无什么好感。
而她对陆谌的情愫亦是淡淡。
这段父母之命的婚姻到底会如何,沈沅不得而知。
她只期望,能与未来的夫君相敬如宾,那便足矣。
这般想着,沈沅终于沉阖下美目,渐渐入了梦乡。
——
中原的乐器很有意思。
譬如唢呐。
在十里红妆的送亲队伍中,它的音调可以高亢又嘹亮。
而在丧仪中,它的声音又可以如泣如诉,尽言哀怨。
梦中的沈沅忽地置身在了花轿中,身着沉重的凤冠霞帔,随着侯府的送亲队伍,正缓缓地往康平伯府驶去。
只是沈沅听着这欢快的唢呐声,心中却毫无喜悦可言。
梦境中的画面,陡然转换。
沈沅披着鸳鸯戏水的大红盖头,仪态端庄地坐在了她和陆谌的喜床上,喜褥下是数不清的桂圆和花生,寓意着早生贵子。
听着喜婆和婢子们的祝福之语,沈沅在等待陆谌进喜房的这片刻功夫中,心中还是冉起了紧张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