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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老夫人是旧时人,对待客人最是尊敬不过,就怕招待不周,失了自家礼数。离开前,她还不忘客气地对李长信说:“李院,今天晚上匆匆忙忙的,招待不周。下次有机会一定要到我们家里来小坐片刻。我们家厨子做的洛海本地菜不比这里差。”

李长信欠身说:“有机会一定去叨扰老夫人。”

简老夫人细心温柔地替简余彦理了理领子,又从白奶奶手里接过了一个文件袋递给了他,款款地说:“我和你白奶奶先回去了。今天这么好的日子,你陪繁枝再好好逛逛。这个袋子里的东西,你回家再仔细看。”

简余彦乖乖地点头说好,搀扶着简老夫人上车,亲吻了一下她的脸,跟她说再见。简老夫人被他哄得心花怒放,欢欢喜喜地回家了。

之后,简余彦客气地跟李长信道别:“李院,那我们先走一步。明天医院见。”

李长信眼睁睁地看着叶繁枝上了简余彦的车子,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里。

车子里,简余彦抱歉地说:“不好意思,繁枝,我没想到我奶奶竟然会来医院。给你造成不必要的困扰。”

“没关系,你也是事先不知的。”事已至此,也只好随它去了。

事实上,简老夫人对她的关爱,总令叶繁枝不由自主地想起李奶奶。当年她与李长信分开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她。曾有过一次,她搭公交车经过李奶奶和长乐住的小区,曾冲动地下过车。但她站在那扇老旧的铁门外,扬起手想敲门的那一刻,却又胆怯了。见了又能如何呢?又能说些什么呢?不如不见。于是她惆怅地离开。

想必这些年来,他们应该过得不错吧。毕竟如今的李长信事业有成,经济宽裕。

简余彦说:“对了,我想要买束花。先去花店,再送你回家。”

叶繁枝回过神,点了点头。

简余彦缓缓地说:“我从小是跟着我爷爷奶奶长大的。在我的记忆里头,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疼我的人。而我,一直都是一个多余的人。在整个简家里,除了我爷爷奶奶,根本就没有其他人爱我。当然,白爷爷白奶奶对我也很好。不过,那种好,又是不同的。”

叶繁枝也不知如何劝慰,只好说:“有人关心就是幸福,很多人可能连一个关心他的人都没有。”

简余彦笑了笑,又说:“你在花店见过我妈。在那晚的宴会上,你也看到了现在这个所谓的简太太。想来你也看出了我家庭的不对劲,所以我也就不瞒你了。我妈与简先生是上一代人指腹为婚的,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后来,简先生和他的女秘书——就是现在这个简太太就不清不楚了……只是我妈妈并不知情,她还一直以为嫁给了自己的初恋,欢天喜地地备孕,想要和她的简先生有个孩子。在我五岁的时候,我妈发现简先生在外头另外有一个家,甚至简先生和那个女人生的一子一女都比我大。至于是怎么发现的,我一直觉得里面有蹊跷。但最后的结果是我妈无法接受事实,受刺激过度,此后便有些精神方面的疾病,需要在疗养院有专人看管照料。几年后,简先生便以简家需要一个可以正常出席不同场合应对各种应酬的女主人为由把那个女人和她的一子一女接到了家中。这一子一女就是我现在所谓的大哥大姐,而那个女人就是现在大家看到的这位简夫人。而从那时候开始,我就一直跟我爷爷奶奶住在一起。在我十二岁那年,我爷爷去世,就只剩下我和奶奶相依为命了。”

简余彦淡淡叙述着往事,仿佛在说别人那些不相干的故事,语调平静,波澜不惊。

叶繁枝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简余彦会住在她花店附近,为什么经常会来花店买花。因为花店附近有一家老牌的私人疗养院。若是没有猜错的话,简余彦的母亲便是住在里头。所以那晚她会穿着怪异,误打误撞地进入花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