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容扭曲地狠狠一拳砸在了锦被上,咬牙切齿:“我要宰了那对狗男女!”
然后就用厚厚的棉被将自己裹成了圆滚滚的球儿,嘀嘀咕咕个没完。
不远处洒扫收拾的宫娥们窃窃私语:
“郡主这是怎么了?神神道道的。”
“近几日总是如此,约莫是被嬷嬷锁在宫里憋得太久,看多了话本,魔怔了。”
“女子成亲前紧张害怕很正常的,听我娘说她当年还差点要悔婚呢。”
交头接耳一番之后,十五六岁的宫娥们纷纷了然,娇笑着点头。
符行衣不悦地蹙了好看的细眉,小声道:
“一帮小丫头片子,懂个什么。”
小公主那么好,肯定被不少人觊觎。
不成亲倒罢了,再怎么喜欢也随时可以分开,一旦成亲,她哪能轻易地将人说丢便丢,恨不得十二个时辰严加看管,唯恐出现半分疏漏,被旁人钻了空子。
可是这样太蠢了,符行衣自己都嫌弃自己,遑论是眼高于顶的聂铮。
“不就是个男人吗?没什么大不了的。”
符行衣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他若日后真敢有别的女人,我便拿他的银子去倌馆睡头牌。次次换人用,夜夜当新娘,保准比他伺候我更爽!”
三日后便要大婚,今天必须出宫喘口气,否则非被自己的胡思乱想给活活憋死不可。
从皇帝下旨恩准入宣威营后,符行衣一次都未曾去报道过,哪怕明面上用了“重伤未愈不便出门”的理由,也实在太不像话。
打定主意后,符行衣便找个借口骗过宫门守卫,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
身段窈窕的妙龄女子在符宅待了一晚,翌日摇身一变,成了英姿飒爽的俊秀少年。
宣威营的军服以玄青为主色,冷硬厚重,霸道刚强,与千机营的如火般炙热截然相反。
素面朝天的符行衣故意打扮得男气,幸而她上了妆连自己都认不出,卸妆之后,鬼都不会将她的两个身份联系在一处。
她带上何守义送的刀,去了宣威营。
宣威营总营在京都外城的西面,仅限京都留守的驻军便有三千,是千机营全部将士的三倍,还不算驻扎东齐各处的散员兵力,统共加起来约有五万人。
因此,总营的占地面积极广。
千机营的士兵是经严苛训练方才培养出的精锐,随时会因跟不上进程、或是违反军纪而被劝退,留下来的人素质相对较高。
但是宣威营的组成方式十分特殊,除了在庙堂中招揽各个官门子弟,还在江湖上黑白两道兼要。
不管是任何人,有过任何前科,只要日后愿意投身入伍,宣威营一概皆收,并不往外赶,致使营内鱼龙混杂。
那些江湖草莽自诩为侠义之士,经常在军中犯禁、斗殴杀人,而浑水摸鱼吃皇粮的官门子弟则夜夜笙歌,三五不时地在附近强抢民女充作军.妓,环境极度混乱。
若无强大的统领将其糅合在一处,严格依照军规执法,使士兵臣服,各军之间通常会互相抵触,有些甚至彼此仇视。
昔年,宁沧海震慑全营,宣威所到之处无人不惧,令北荣闻风丧胆。
但偌大的军营因一人而强悍,待宁氏遭难后就成了一盘散沙,还有点触底反弹,比宁沧海未出现之前更麻烦。
符行衣站在铁拒马前,面色平静地昂首看了一眼巍峨的大门。
金玉其外,败絮其内。
“魏家军皆为戴罪之身,统帅为其分配的驻守区域……应该在外营最偏僻的角落。”
符行衣一面走一面打量着周遭的环境。
许多值岗的士兵喝得酩酊大醉,竟径直倒在了地上呼呼大睡,醒着的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骰子筒,周围环绕着嘈杂的噪声和此起彼伏的欢呼,震耳欲聋。
这种垃圾居然是士兵?!